輕緩點頭相應後,清歡便傾身將我扶身坐起,此時心口之處雖仍餘寥寥幾許絞痛之意,但卻也已然並無大礙,待至起身後,落座於床榻邊,平穩了幾許氣息,繼而緩身站起,相向於木屋其內而去。

此處是為水苓漣舊日同水月的住處,而此時我同清歡置身之處,便正是布有逃離暗道的那處木屋,而今阿爹阿孃同水苓漣皆於相隔不遠之處,且木屋周遭另有水霧屏障相護,我如若徑直離開,那便必然會引得他們三人所發覺注意,到那時便再未有那般容易可得脫身。

而若自此處暗道悄然離去,阿爹阿孃同水苓漣便難以感知我的氣息所蹤,待至發覺我已自此處離去後,察覺不及異樣之處,自然也就會相信清歡所言的我已歸返天界之言。

緩步行至暗道入口其前,轉眸望向於所距不遠之處駐足的清歡,四目相視,唇邊微揚,漸而泛起了絲縷笑意,見我如此,清歡雖並未同我一般展露笑顏,但其面容所呈之色也於此不覺緩合了幾許。

“清歡,我阿爹同阿孃,還有那位前輩,他們三人便託付於你了。”

“你只管照看好自己,我自會將他三人安然護送回九渡林之中。”

“好。”

輕啟雙唇回應過後,未同清歡再行多言,隨之開啟機關,開啟暗道入口,未有半分猶豫滯足,繼而躍身而下,落身至暗黑甬道其內。

待至站穩身形,仰頭望向暗道入口,入口之處此時已然恢復至初,尋不及半分縫隙,甬道其內充斥漆黑之色,分辨不清路徑所在,見及如此,自掌心其內幻化出赤色光團,用以照亮前路,隨之催動體內氣息,相喚騰雲之術,沿狹長甬道向前謹慎而行。

時過少頃,便見及甬道盡頭相映而入絲縷殘陽之色,略有幾許昏暗,須臾轉瞬過後,便自甬道騰身而出,待至落身於出口其外,此時已至黃昏,殘陽之色輝映於林間葉片枝丫其間,觀望周遭,查探一番後見並未有何異樣之處,繼而再度催動騰雲之術,相向於南端盡頭的魔族境地徑直疾行而去。

於雲團重疊其間穿梭而行,周身飄拂而過的雲霧漸而由殘陽之色漸而轉為了淺灰沉寂之色,寒涼之意也愈為繚繞周身,餘暉消散,月色初明,夜幕將近,見及如此,不覺又催動體內氣息用以加持,加快了幾許前行速度。

待至終得望及魔族境地,相距僅餘咫尺之時,心中本不覺鬆下了一口氣,未料正於此際,絞痛之意再度隱隱侵襲心口之處,周身氣力也一併開始逐漸流失,騰身於半空之中,身形搖晃,強忍痛意向前疾行,待終得行至魔族境地邊界後,已再無法壓制體內肆虐的三冥丹毒性,周身氣力盡失,於半空之中驟然墜落而下。

眉間緊皺,雙眸緊合,緊咬下唇,此時已無法催動體內所存的半分氣息,便也未有何法子可用以減緩落身之勢,本已做好了承受猛然墜身於地的痛楚,待至落定身形之時,痛楚並非同心中所料一般而至,而是恍若墜入雲團其內一般,隨之不覺緩而睜開了雙眸,方才輕啟眼簾,墨淵的面容便繼而相映而入了我的眸底。

相望於其,眉間微顰,此時周身已然無法輕動半分,輕啟雙唇,也不得相言出須臾半字,墨淵的面龐於我雙眸其前開始愈漸模糊,猶如被蒙上了一層白紗一般,頗為迷離。

待墨淵將我落放至魔族境地邊界其內的古樹之旁後,倚靠於古樹強撐著意識,恍惚見及其輕緩抬手,自掌心其內幻化出了一團灰墨色浮動氣息,氣息漸而消散,自其內呈現出一顆繚繞星點素白微芒的墨色丹藥,緩而輕眨雙眸,意識越發開始不清明,墨淵將丹藥遞至我唇間,微涼氣息自唇間而入,繚繞於唇齒之間,體內氣息於此漸而平緩,繼而輕合上了雙眸,忽而失卻了意識。

不知身陷於昏迷幾時,氣力漸而於周身凝聚,意識也開始逐漸回返,繼而輕動指尖,眼簾輕動,漸緩睜開了雙眸,映入眸中之景皆為模糊,緩而眨動雙眸,雙眸其前漸而恢復清明,轉眸觀望周遭,此時身處之地,正是為墨淵的舜華殿。

正值觀望之際,步伐輕緩的腳步之聲漸而愈發接近,縱然並未側頭循聲相望,但也可猜度到幾許此番前來之人是為何人,除卻墨淵,想必也再未有旁人。

思及如此,緩而輕合上了雙眸,墨淵的那副面龐,此時我著實不想見及,而我同他,也著實未有任何所需相言之語,因而,索性便如此佯裝尚值昏睡,用以暫且避及於他。

腳步之聲愈漸接近,直至行至咫尺後,步伐停滯,周遭充斥靜寂,如此默然少頃,耳邊隨之傳入墨淵相言之聲,驟然打破了這份寧謐。

“王后,莫再裝睡了。”

此言入耳,我也並未有所反應,依舊輕合雙眸,呼吸平緩,猶若尚值淺眠一般,耳邊細細洞察著周遭的響動,見我並未有所回應後,覺墨淵緩而落坐至了我身側,隨即輕握住了我的手。

覺其此番所舉,心中不禁微驚,但卻仍舊並未輕易所動,強忍住想要即刻將手自墨淵掌心抽出的衝動,竭力平穩氣息,維持平緩。

“王后當真未醒?”

墨淵再度相詢過後,我仍舊同方才一般並未所動,沉寂少頃,本以為他會於此作罷,起身自這舜華殿離去,但他卻遲遲並未鬆開緊握於我指間的手掌,哪怕是半分氣力,也未曾有所鬆緩。

正值思酌墨淵究竟想要意欲何為之時,忽覺其傾身向前,絲縷寒涼之息隨即傾拂面頰其上,且愈為貼近,終得再無法隱忍,驟然睜開了雙眸,繼而便同墨淵近在咫尺的墨色瑞鳳雙眸相對望。

見及如此,不覺頓神,須臾轉瞬之後,忽而睜大了眸子,隨即便想抬起雙臂將墨淵推開,但墨淵恍若看透了我心中所想一般,頃刻便將雙手壓制於我置於身側的手腕其間,三冥丹之毒初解,我體內而今的修為同墨淵相較又相差甚多,縱然幾度掙扎,也皆為徒勞。

氣息略有幾許急促,抬眸凝望於墨淵,眸底漸而凝聚憤然之色,但墨淵的瑞鳳雙眸其內,卻毫無半分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