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於我腦海其內莫名湧現而出的諸多幕幕記憶,皆同塵楓有所關聯,直至此時,我方才恍然頓悟,那於猶若夢境之內所見及的樣貌同我一般無二且施忘情之術的女子,不是同我頗為相像之人,而是我自己,那我所視為萬般巧合的種種,則是我曾親身經歷過的幕幕。

眉間深皺,神情恍惚,腦海其內所充斥的記憶頗為混亂,幕幕畫面接連閃現於腦海之中,段段相言之聲也一併徐徐相映入耳,我同塵楓,原來,早便已然相識。

猶然記得,於二哥阡墨恢復記憶之時,三哥扶風曾同我相言,九命貓妖一族中的忘情之術雖能以折損一命作為代價而忘卻摯愛之人,將同其相關的記憶也一併盡數忘卻,但卻並非未有破解之法,若施法忘卻的摯愛之人於自身懷中身亡,那同其相關的記憶便會全然回返於施法之人的腦海其內。

也正是那時,我才明白,這忘情之術並非是為上天給予九命貓妖一族的恩賜,而是一種,更為殘忍的懲罰。

雖回想起此番同忘情之術相關的種種,但卻愈發令我心覺不明,只因方才頃刻充斥顯現於我腦海其內的,全然皆為同塵楓相關的記憶,並無半分同太子龍夜相關的幕幕,可方才於我懷中元神碎裂,幻化為星點微芒散盡之人,卻是為太子龍夜,如此一來,便未順應破解忘情之術的條件,除非,太子龍夜同塵楓,當真是為同一人。

縱然此前也曾數度萌生過此般念頭,但至愈發接近真相之時,卻越發心存懼意,越發想要逃避,不願相信如此當真是為事實。

垂眸相望於手中所執的浸血面紗,指尖不住顫抖,一時之間,還無法相信太子龍夜已然身死神滅的事實,好似他只是暫且離開去往了別處,又好似他僅僅是為驟然消失了蹤跡一般,只有這清晰浸染於素白麵紗其上的血跡,恍若每時每刻皆在提醒著我,太子龍夜,已然消失在了三界塵世其間,於這世上,也再無太子龍夜此人。

思酌至此,抬眸相望于波濤翻騰起伏的摺子海岸,雙眸其內不覺泛起淚光,海浪波紋愈漸模糊,略有幾許哽咽,輕咬下唇,五指不覺漸而收攏,將浸血面紗牢牢緊握於掌心之中。

正值如此相望之時,忽而自天際翻騰相泛起灰濛之色,須臾轉瞬之間,日光便盡數被灰濛雲霧所掩蔽,僅此透露出絲縷微光,繼而全然蒙覆,如同黑夜降臨一般,於此般映襯下,令本呈碧藍色的摺子海恍若也轉為了暗沉幽藍之色,頗為陰鬱壓抑。

此般景象映入眸中,眉間不覺緊皺,繼而支撐起身,緩步移身後退,頗為警惕謹慎。

此番天象突變,必然有所緣由,但此時我還並未察覺到何種異樣氣息,自於魔族境地攜太子龍夜離開直至此時,已然時過良久,不知魔族境地而今已至哪般,也不知天界之中是否也一併生起了變故,但那澤桑,想必斷然不會輕易放過如此絕良的機會,定會想要藉此契機,將璇璣璨玉順理成章佔為己有。

定睛凝望於天際雲霧,將手中緊握的太子龍夜浸染血跡的素白麵紗置放入懷中,繼而催動體內所充斥的璇璣璨玉之息,於周身佈下了一道七彩流轉結界屏障。

方才想要騰身離開此地,未待催動騰雲之術,周遭氣息忽而劇烈波動起伏,一人身形驟然閃現於摺子海邊所距於我僅此寥寥數十步之處,細細端望而去,方才望清,此人正為天族大殿下——澤桑。

澤桑唇角輕勾,眉宇其間淺含笑意,緩步相向於我,見其如此,太子龍夜被其執碎靈劍偷襲重傷時的幕幕再度自腦海其內接連閃現而過,心中頗覺憤然。

如若太子龍夜此前並未因相救於我同阿孃自天牢而出致使其修為折損過半,身受重傷,澤桑偷襲的這一劍便決然不會傷及太子龍夜的元神,以致其而今身死神滅,全然傾覆,而引我前去天界的,也正是為澤桑,這一切,許然皆在他的掌控之中,而所有人,無一例外,皆未逃出他所佈下的這場局,清歡同錦瑟是為如此,墨淵是為如此,太子龍夜是為如此,我也亦為如此。

澤桑愈行漸近,定睛相望於其,除卻他之外,我再未感知到旁人所在的氣息,隨之輕緩抬掌,自掌心凝聚璇璣璨玉之息,隱隱泛起寒涼殺意。

此時的我,與此前修為折損身受重傷的太子龍夜不同,不知是否是因此前璇璣璨玉長置於我元神其內的緣故,此番於我體內所蘊的璇璣璨玉之息,已然同我自身的赤色氣息相融合,全然為我所控,未有半分相斥。

見我如此,澤桑隨之滯足於所距我身前僅此寥寥二三步之處,眉宇其間仍舊淺含笑意,雙眸微眯,相望於我的目光頗為意味深長。

“太子妃何必待我如此?哦……不對,而今龍夜已然身死神滅,若再喚你為太子妃也有些許不妥,覓凝,我說的可對?”

澤桑此番所言入耳,心底所凝結的怒意愈為更甚,果真同我方才所思一般,而今所發生的這般種種,皆在澤桑的掌控之中,也皆於他的預料之內。

待其話音落下後,我並未相言回應,默然凝視於其,怒意洶湧,繼而猛然抬掌,驟然催動掌心所凝璇璣璨玉之息,直指襲向澤桑,但卻未料,澤桑並未有所閃避,隨之抬掌,正面相迎。

自其掌心其內溢位的,也是為同我一般無二的七彩流轉之色,見及如此,雙眸驟然睜大,震驚不已,頗為難以置信。

方才自我掌心其內溢位的七彩流轉之息於將抵其身之時盡數被澤桑所化解,並未傷及其分毫,七彩流轉之色一併消卻,可我卻也著實心覺不明,而今璇璣璨玉置存於我元神其內,澤桑卻又為何可得以催動此般氣息,且可同璇璣璨玉之息全然相抵,思酌至此,顰眉相望於澤桑,愈發心覺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