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蹊蹺（2）

見我將三冥丹服下，墨淵凝望於我，唇邊笑意漸而消散，神情其間略拂幾許漠然悽清之色，相望過後，唇角再度輕挑，泛起絲縷冷笑。

“好，既然王妃如此抉擇，那便定要謹記，自此時起三日之後，三冥丹毒性便會開始自你體內溢位，再行三日後，如若你還未回返魔族境地，未能服下解藥，那便會毒發而亡，身死神滅，元神盡散。”

“而今有這紫晶髮簪相飾，另同這三冥丹加持，你可否能讓我離開魔族境地之中了？”

“自然可以，我這便親自送王妃離開。”

說罷，墨淵傾身上前，未待我反應，便伸出雙臂將我攬入懷中打橫抱起，隨之自床榻而下，緩步向舜華殿殿門其前邁步而去，而今他既已應下許我離開這魔族境地，我便也未再行掙扎，他這般陰晴不定的性子，我若所舉不當，再行觸及其逆鱗，那他說不準便會再行轉變念頭，如此一來，此前的種種努力便皆會於轉瞬其間幻為泡影。

思及至此，於墨淵懷中頗為沉靜，默然相望於殿門其前，待墨淵緩步行至所距舜華殿殿門僅此相隔一步之遙後，耳邊忽而傳入了一陣輕笑之聲，循聲轉眸，相望於墨淵，見其唇邊猶存笑意，卻不知這笑意究竟自何而來，他如今的性子，較舊日而言，更為令人難以琢磨。

抬眸相望於他，並未出言相詢，墨淵也並未同我多言語些什麼，輕笑過後，其便邁步自舜華殿而出，方才踏出殿門其外，未待上前，便見一人便步伐匆匆行至墨淵身前，待其行近後，方才看清此人容貌，猶然記得，他應當名喚冷決，是為墨淵的近身侍衛。

冷決行至墨淵身前，先行頷首施禮，待其抬眸望及此時於墨淵懷中之人是為我之時，其雙眸驟然微睜，其內頓然充斥驚詫之色，但卻並未於神情其間表露出過多震驚，繼而忽眨雙眸，須臾轉瞬之後，於其眸中的微驚之色便漸而消散，隨之抬首，相望於墨淵。

“君上，屬下有一事相報。”

說罷，冷決將目光落於我面容其上，神情踟躕，欲言又止，想來他後續之言，並不想要讓我也一併聽及。

“無妨，你只管相報，無論何事皆不必相瞞於王妃。”

“是，君上，今日辰時，大殿下動用禁術將其殿宇其內的侍衛盡數殺卻，想要逃離魔族境地，現已被暗影守衛所拘禁，現來相詢君上，該當如何處置大殿下。”

舊時被墨淵拘禁於魔族境地之時，這魔族大殿下墨鸞我也同其相謀面過寥寥二三，其生得一副嬌容美貌，一雙桃花眸頗為柔媚，且其性子淡然，較墨淵而言要頗為順眼些許，正值思及至此，耳邊隨之映入墨淵淡然輕言之聲。

“殺了便是。”

此言入耳，心中頓覺震驚，皺眉相望於其，墨淵所言之時，語氣頗為自然，恍若自他口中相言而出的寥寥，並非是一件頗為血腥之事，而是一件於他而言再普通不過的平常事，況且，他下令要殺的，是同他血緣相系的兄長，縱然同父異母，但也是為至親，他卻竟會如此頗不在意。

此前於疊南山山腳其下林中掩身聽及澤桑同錦瑟相言之時，錦瑟曾提及過，墨淵自那時見及染姝身亡自天界回返過後便性情大變，先是動用手段魔君元神隕滅，又廢去了大殿下墨鸞的盡數修為，又得魔族十位長老的全然擁護，於此，方才承繼了魔君之位。

如今看來，這錦瑟所言決然並非為虛，墨淵此前的性子雖說也是為陰險狡詐，心思頗為深沉，並非良善之徒，但卻未同而今這般良知泯滅至此，若言此前的他是為亦正亦邪，那而今，便已全然傾拂邪念，弒父殺兄，手段如此陰狠毒辣，我已全然無法料及，他於今對太子龍夜的恨意究竟已然到了何種地步。

顰眉失神相望於墨淵，待到回神之時，方才發覺冷決已然不知於何時離開，縱然我同那墨鸞並無何交集，但他畢竟也為無辜，僅僅是為墨淵承繼魔君之位的犧牲者而已。

“你而今已然承繼了魔君之位，又為何非要殺他？為何不能就此放過他？”

“他？你可是說墨鸞？”

似笑非笑回應過後，墨淵隨之冷哼了一聲，面拂蔑然之色。

“王妃既為他求情，那又可否全然清楚他的那般機巧玲瓏心思，若與他相較，我還要略差上那麼一籌。”

聽及墨淵如此相言，眉間愈發緊皺，於我印象之中的墨鸞，決然並非是為他所言這般，接連兩次於這魔族殿宇其內迷路，皆是由他為我引路，其言語和柔，神態淡然，每每皆笑顏相對，絲毫覺察不出他有半分心計，且他也從未設局相害過我，思酌至此，相望於墨淵，緩而搖了搖頭。

“他並非為你所想這般，你為何每每皆要視他人為仇敵？”

“我與他共處於這魔族境地千年之久，王妃不過僅此同他謀面寥寥，又怎能勘明其心，王妃姑且好生回想一下，墨黛香身亡之前，墨鸞本是為你引路，可為何你醒來過後恰巧便會置身於凝香殿之中？再者，其後墨黛香身亡的訊息，又是否乃是他再度同你提及，以致你意識失控，被璇璣璨玉所矇蔽意識，從而才會自這魔族境地闖出？”

墨淵此番所言漸入耳中，不覺略有幾許失神，細細回想過往，那時墨鸞為我引路之時，我卻是不知為何於忽而之間失卻了意識，醒來之後，便身處凝香殿之後，正巧見及墨淵執劍相向於墨黛香，因而便也為過多思及意識暫失一事，而今想來，確是有幾分蹊蹺。

而墨黛香身亡的訊息，那時也確是為墨鸞與我再度提及，令我心中升起殺意，從而被璇璣璨玉之息所控，失卻意識，自魔族境地而出，那時心覺無意的相言，此時竟覺得，確是有那麼幾分刻意。

此前我只相顧於提防墨淵，對於待我和善的墨鸞卻著實並未多加防備，墨淵此番所言，令我愈漸縷清了幾許思緒，正值思酌之時，耳邊再度傳入墨淵相言之聲。

“王妃認為墨鸞這般種種所舉為的是什麼？他所為的，便是讓你不得嫁與我，好讓父君不得履諾許我承繼魔君之位。”

此言入耳，徐徐縈繞，心中頗覺撼然，我著實並未料及到，待我頗為和善的墨鸞，所懷揣的，竟會是這般如此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