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婚約（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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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阿爹相約的三日之期轉眼即過，時至今晨，日頭漸升，駐足於清羽洞前，抬眸望向冉冉升起的朝陽，日光刺目，不禁抬手輕掩，駐足半刻後，隨之邁步上前，向慶和洞行去。
曾允諾阿爹的那份回應，今日也應當履諾了。
於途中緩步而行，清羽洞同慶和洞其間相距並不算遠，但如今走來，卻覺著恍若相隔星漢一般，路途迢迢，良久方至。
於慶和洞前滯足，垂眸望向腳尖，久久未上前邁步，正值此際，阿孃自慶和洞中而出，緩步行至我身前。
抬眸望向阿孃拂有淺笑的面龐，那淺笑之中，似含有幾分苦澀憔悴，另同數分不捨憐愛之情，這三日中我並未見及到阿孃，想來，許然是阿爹制住了她的步伐，不讓阿孃來尋我，想讓我自行做出一個抉擇。
如此一來，這份抉擇無論為哪般，日後我皆怨不得何人。
“凝兒，你可想好了？”
“我已想好了，阿孃，我願意應了這份婚約。”
話音落下後，阿孃眉間微皺，眸中充斥憂慮之色目不轉睛凝望於我。
“當真？凝兒你若是不願，阿孃便去同你阿爹說明箇中緣由，你阿爹他雖古板嚴肅，但也是斷然不會強迫於你的。”
“阿孃，我當真已想好了，我是心甘情願應了這份婚約的，心中也並無什麼放不下的牽絆。”
我雖如此同阿孃相言心中並無什麼放不下的牽絆，但此言自口中而出之時，塵楓的面容卻不覺映現於腦海之中，唇間不禁微拂苦笑，我從未真正瞭解過他，他卻如此佔據了我心底的一方空餘之地，著實頗為可笑。
聽我如此回應後，阿孃並未再多言，只此低眉淺嘆，而後輕執起了我垂於身側略泛涼意的五指，攜我一併行入了慶和洞中。
踏入洞中後，抬眸望去，見阿爹已於此落座，恍若已靜候我多時，阿孃攜我入內後，輕緩鬆開了我的手，踱步至阿爹身側，緩身落座於他身旁的雕花石椅之上。
“覓凝，今日便是此前相約的三日之期，你可已然想好抉擇？”
“回稟阿爹，覓凝已作出抉擇，這份同天族的婚約，覓凝會應下。”
“此事非同小可，也絕非兒戲，你一旦作出抉擇便斷然不可再行毀諾，你可當真想好了？”
“覓凝不會毀諾。”
“若是如此，那我便即刻前去天族回稟，將此事告知天帝。”
說罷，阿爹便由雕花石椅上起身站起，卻並未即刻動身離去，而是駐足原地凝望於我，恍若在給我機會再行思酌一般，我卻始終不為所動，見我如此，阿爹隨即邁步上前，自我身側擦肩而過，離開了慶和洞中。
阿爹離去後，我滯足原地，垂眸望向腳尖，略有幾分失神，沉寂半刻後，耳邊傳入阿孃愈漸接近的腳步聲，另同她的聲聲悲涼淺嘆。
“凝兒，雖此番是你自己所願，且是你自己所作出的抉擇，但阿孃卻並不願看到如此，你阿爹他自然是希望你應允的，畢竟這件事百利無一害，對天族，對妖物，以及對壓制魔族而言，都有一定的好處，可卻只苦了你一人，自你幼時至今，阿孃一直在想著，你日後會嫁給一個怎樣的男子，阿孃想過很多種結果，但今日這般的結果，卻著實非我心中所想，凝兒，阿孃只此再詢你一次，你可當真願意，嫁給一個素昧謀面之人？”
阿孃這一番所言入耳，難免心覺苦澀，這份同天族的婚約，如若未有這其中的權衡利弊及糾葛關係，我便自然不願嫁給一個素昧謀面之人，但而今的我，不再是幼時那個任性妄為，僅遂己願的孩童了，幼時的任性，可喚作不懂事，但而今這般年歲的任性，便當真是妄為，該擔在我的肩上的責任，我便自然是要承擔的，無法推卸，也無法對其視而不見。
“我當真已想好了，阿孃放心，我不會後悔的。”
“你這孩子……”
阿孃所言之時略有幾分凝噎，未待我望清她此時的神情，她便隨即上前，傾身將我輕攬入了懷中，耳邊隱約傳入阿孃的哽咽之聲，心覺悲慼，強忍淚滴，抬手輕拂阿孃的肩頭，安撫於她。
“阿孃，不必為我憂心，您想啊，我若是嫁給天族太子之後，那便就是天族的太子妃了，未有何人敢再欺負我，在天界，我一定會過得很好很好的。”
逐字自口中而出，所言之時，句句皆含有淺淡笑意，但於我的眸中，早已拂上水光之色，輕緩合上雙眸，將淚滴盡數嚥下，無論何時，我都不可讓阿孃再為我心生擔憂，尤其，是今時今日。
只有讓阿孃認為我心中歡喜，且並無任何憂慮思緒，她才會真正放心讓我前去天族聯姻，才會真正放心讓我嫁給天族太子，如此一來，她才會展露笑顏，放下心中的擔憂，不再因我而憂心忡忡。
待我說罷，少頃過後，阿孃緩而抬起了頭，凝望於我，見她如此，我努力維持住唇邊的淺淡笑意，恍若毫無旁的心思一般，頗為輕鬆，同她相視而笑，見我如此，阿孃終得拭去眼角的星點淚滴，展露出了笑顏。
“若是那天族太子待你不好，那你便回這九渡林中，這裡，永遠是你的家，阿孃也永遠會在這九渡林中，無論你何時回來，皆會見到阿孃。”
“好，到時那天族太子若是待我不好，我便不迴天界了，哪怕是他再用八抬大轎來接我，我也不會再回去了。”
“你這孩子啊，到時不知是那天族太子欺負你，還是你欺負那天族太子，阿孃倒是覺得，你欺負那天族太子的倒是比較有可能。”
阿孃說罷，抬手輕點了一下我的額間，我則嘟著嘴可憐巴巴地望向於她，見阿孃面容其上終得拂去了悲慼之色，心中不覺輕鬆了幾分，這世上，於我而言最為珍貴之人，便是家人，而家人之中最為重要之人，便是阿孃，她若可展露笑顏，畢生安和，那我，便也不再會奢求其他。九劫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