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轉過臉,發覺柳明修澄明的目光正望著他們,他的眼中有微妙笑意,這般一對視,她不由地生出一股心虛之感。

好在柳明修不是神,他並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而是居高臨下地睨了一眼唐紀元,冷然道:“不知道小唐把我的愛貓叫出來所謂何事?”

唐紀元被他這一句小唐叫的面紅耳赤,結巴道:“沒,沒事,就是覺得柳大人這隻貓屬實可愛的緊,正好我最近想養一隻貓來著,借來作為參考。”

柳明修將沈慈抱起來,故意在唐紀元跟前炫耀:“我這貓可是稀罕的很,你即便走遍京城也未必能尋出第二隻來。”

實話,唐紀元認同。

唐紀元冷嗤一聲,腦袋裡飛快地轉著要如何將沈慈留下,商討下如何施法相助,卻不料柳明修重新將沈慈放下,很是大方地道:“既然你喜歡我的昭昭,那便借你觀賞會,記得完璧歸趙。”

唐紀元和沈慈都極為吃驚,這人何事這麼好說話了?

沈慈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忽然一種難以言說的似曾相識之感慢慢爬上心頭。

唐紀元一把抱過她,激動地語無倫次:“快快,你說咱們要怎麼做?”

東風不止,晨間日光和煦,將新雪照的格外晃眼。

沈慈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沒想到唐紀元果真認出了她,不等她有所表示,唐紀元已經開始自說自話:“我爹曾經研究過彌安一族的禁術,那禁術能讓人重活一世,得知你出事後我也試過,但好像成效甚微,但你到底是怎麼變成貓的?”

“啊呀,看我,你又說不了話。”唐紀元晃晃腦袋,靠近沈慈,“那個禁術裡提到要想重活一世,須得幾樣法器,具體是什麼我給忘了,回頭我再找找。”

沈慈盯著他的腦門真想給他來一下,卻又見他說上了:“那是永久成人的法子,還有個法子,可以讓你短暫成人,這樣一來,我們可以隨時謀劃。”

這個倒是可以。

沈慈“喵”了一聲表示同意,眼神迫切地看向唐紀元,可惜唐紀元卻苦惱了起來,為難道:“地方好找,城外有一座極其靈驗的廟宇佛剎,正好在你的墳塋不遠處,另外,需找個吉時,我還得再去準備些東西。”

聽他說的這麼有把握,沈慈倒是有些躍躍欲試了,無論如何,能做回人可太好了,可是一旦成人,她要怎麼應付柳明修?

正想著就見拂冬快步走了過來,狠狠瞪了一眼唐紀元後,抱起沈慈就走。

“欸?欸?”唐紀元起身去攔她,“你這丫頭怎麼這麼沒禮貌,你家大人都說了把她借給我,你——”

“我家大人說了,昭昭該餓了,閒雜人等讓開!”

拂冬還記恨著上回的事,出入見到唐紀元都沒什麼好臉色,唐紀元搶貓不成,氣鼓鼓地指著拂冬,卻是一個佔理的字都說不出來。

沈慈高興,午飯吃的都多了些,柳明修始終含笑看她,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沈慈心思不在此,甚至想讓他趕緊去青璃那,別在這裡礙眼,說到青璃,她忽然想到離聽雨軒不遠的墨池,若是變成人她想要再進墨池恐怕更難,倒不如今晚再去一趟。

晚上要支開柳明修,不能將他引到青璃那兒了,青璃雖美豔,但性子不夠強,還帶著一副清冷的姿態,明明想要卻又清高的要死,難成大器。

沈慈想了想,今晚倒是可以去孟茴那,依著孟茴那強勢霸道的性子,也許能拖上幾分。

這麼一想,沈慈就像打了雞血一般,天剛擦黑她便起身往外跑,柳明修無奈搖頭,卻只得起身跟著,可是出了院門他才發現,她並沒有往青璃那走,而是去了反方向的畫春齋。

“欸!那裡不能去,小祖宗你回來。”柳明修在後頭叫她,她卻置若罔聞,柳明修不敢太大聲,畢竟堂堂一家之主在外頭叫一隻貓祖宗他顏面何存?

畫春齋是柳府裡最奢華的一處住所,孟茴自小嬌生慣養,到了柳府也不例外,在其他院子都沒什麼燈籠的時候,她們已經早早地掛上了紅燈籠,且是通宵達旦,沈慈老遠便瞧見畫春齋外頭有幾個婆子正在灑掃收拾,想必孟茴剛用完晚膳,主屋的燈亮著,沈慈大搖大擺地往裡走,剛過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就聽見有人吼她:“哪來的小畜生,趕緊走。”

沈慈冷不丁地被笤帚掃到屁股,狠狠一回頭,竟是一個老婆子正凶神惡煞地瞪她,沈慈不予理會,腳一抬便竄進了裡屋。

“啊!”白蘭一聲驚叫,引的孟茴不滿皺眉,“姨娘,這是大人的貓?”

孟茴從來不待見她,見她主動送上門來眉頭舒展,正要讓白蘭關門,卻見柳明修長身直入,旁若無人地將沈慈抱起來,報復似的地掐了下她的脖子。

“爺?”孟茴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不是做夢後眉飛色舞地就攀了過來。

柳明修嫌惡地躲了躲,可惜孟茴是誰,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柳明修越躲她越來勁,這裡是畫春齋,既然來了她的地界,就由不得他了,白蘭輕笑一聲,識趣地退了下去,還順手關上了門,柳明修滿臉都寫著不耐煩,可是沈慈卻巋然不動地坐在一旁搖著尾巴看好戲。

孟茴這回是鉚足了勁,先前因柳明修夜夜宿在青璃,她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這回好不容易逮到人,今晚就算是下藥打暈也好,反正就是不能讓人走了。

白蘭深得孟茴的浸染,知道自家主子想什麼,在退下去沒一會後又悄悄折返了回來,只是這回她手裡多了一把鎖,躡手躡腳地將鎖套在了門上,末了還用力拽了拽,見紋絲不動後才放心地退下。

柳明修好幾次想跑都因門沒拉開而放棄,他猩紅著眼瞪孟茴:“孟茴,你,你成何體統?”

“爺,咱們都是夫妻了,還談什麼體統不體統的,夫妻之事開心便好。”

沈慈壓下心中的狂笑,悄悄地往窗戶底下鑽,趁柳明修不注意,輕鬆一躍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