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睡了一覺的王猛早早起來,一聲令語,數十兵士手捧令信,跨馬狂奔,散佈各地。

眾首領歡接令信,喜帶人馬,查路搜山,呼喚片片,吶喊聲聲。人跑馬奔,一株草,一棵樹,一個溝壑,一片山林,統統拿下,絕不放過。

終於來了,我可愛的人兒!益王在一株看得到的松樹邊,用盡了最後一個瞭望,輕輕地閉上眼睛,跟鄭經睡在了一起。在睡夢中,他見到他的四哥襄王讓王猛給他跟鄭經端來了兩碗雞湯,兩個雞腿,兩碗香噴噴的米飯,兩雙筷子。

林震叫喊一聲:“殿下。”睡夢中的益王略睜雙眼,將希望吐了一吐,安心的睡了過去。林震一把背上益王,冷梓武一把背上鄭經,隨著眾人下得小山去。派了一騎先行,前往江陵報信。將人放上馬背,直行數里,過大江,入監利。租了一輛馬車,眾人護著馬車,直奔江陵而回。

王猛吃過早飯,沒什麼事兒做,便拿出了簫石贈送的荊襄九郡圖,跟元煥、冠英與方龍一起探討起來,順便讓冠英跟方龍將荊湖地形記了記。等兩人熟記在心,王猛向方龍把晚上賞月樓之事講解了一番,等方龍完全理會明白後,便收起地圖,叫上士兵端來午飯。

王猛思緒過多,胃口不好,吃了一小碗米飯,早早下的桌來。見四下無事,心裡又空落落的,便帶上了白馬,到外邊溜達開去。

東瞧瞧,西看看,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顏府附近。遠觀著顏府門口那一對極為面善的白色獅子,心裡暖和了許多,好過了不少。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調轉身子,牽上白馬,走了開去。

剛走了十幾步,又回過頭來將那府門看了看,望了望,漸漸地對自己的心兒有了許些失望。

明明喜歡,卻又不願接受;明明想將其鬆開,卻又戀戀不捨。他慢慢感覺到,她好像就是他的命,連著他的心,安著他的魂。她的每一句莫名其妙的言語,就像一根針,扎著他的心。可每一根針兒扎過,他那心兒卻極為的舒暢,他感覺到自己也是一個人,極其平凡,慾念頗豐。他好像覺得他的心有病,她就是他一直找尋著的那副藥劑,他太想對她寄予厚望。可他需要的那幅藥劑只能是一個傻瓜,心無羈絆,簡單明瞭,一個勁的愛著,從不問為什麼。可他又不想她變成一個傻瓜,她該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七情六慾滿滿,平安喜樂一生。可他那裡會知道,他自己就是那種傻瓜,只是他的愛,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人數越來越多,再也數不過來。

他回過頭來,跨上馬背,一路狂奔,就想遠離她,實在不想她跟自己一樣,變成了一個傻子。可他那顆心兒,早已被常年累月的風霜雪雨擊打成千瘡百孔,太需要溫養、滋潤,哪怕是一絲兒的溫柔,幾聲不關痛癢的話語。隨著馬蹄狂拋,他的心也開始一閃一閃,慢慢地變化著,想起她來,他再也不願意擁有孤獨與寂寞,他太瞭解它們了,顧了此失了彼,既苦了自己,也快樂不了他人。

就在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那一剎那,從另一邊剛好回到顏府門口的顏氏夫婦見到了他的背影,見到了他那一身白衣,一匹白馬,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不經意的四個眼光中,好似見到了雪域高原上那一朵聖潔的蓮花,孤寂,卻又頑強不息;色雜,卻又不染纖塵。

王猛回到府衙,交過手中韁繩,入得府內。

程元煥滿心喜悅地告訴他,益王真就活著,正在回來的途中。

王猛聽過,非常高興,叫上衛士去請來大夫,再叫衛士去燉只大母雞,他感覺他們需要大夫,更需要滋補的食物。一切交代完畢,看了看西邊的太陽,程元煥會意,帶著方龍,領著幾十個府兵向賞月樓趕去。

太陽偏西,火紅的陽光照亮了顏府東邊的一些院落。聽完曲兒的如心看著如血的殘陽,心裡隱隱地感覺到有那麼一絲的不安,話別湘琴與慧錦,出得院門,來到客廳。她本想跟父母說一聲,她想出去玩一會兒,可見到父母滿臉憂慮,也就將話語縮了回去,小聲問道:“爹,媽,怎麼哪?有事嗎?”

顏夫人看了女兒一眼,輕聲道:“午飯後,那個王猛來過,他在外邊對著我們家的府門看了一會兒,就走了。”

如心道:“媽,你是不是看錯了。”

顏夫人道:“我今兒見他離開時,背影孤寂,心兒煩躁不安,動了殺機。”

如心道:“今晚有什麼事兒嗎?”

顏老爺道:“他們今晚在賞月樓設宴,要江陵的鄉紳土豪、達官貴人捐款。”

如心道:“爹,這不是好事嗎,哪用得著擔心難過。”

顏老爺道:“可這些鄉紳土豪、達官貴人,錢財就是他們的命根,好不容易在那些窮苦人身上剝削了點來,哪能就憑王猛他們的幾句話,就能讓他們這麼輕易地送回去,他們想都沒想過。就像那個刁光鬥與錢景明,臨死之時,還帶著數不清的慾望,還奢望著他們的主子幫他們報仇雪恨。”

如心道:“捐款剿匪,這是好事,對他們也有好處。只要好好說說,他們會想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