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真是覺得自己的命忒苦,就不能讓她安生生的歇息兩天嗎!!她聽著外面打鬥聲四起,跑到窗戶邊看了一眼,這次的刺客和上次楊村的匪徒顯然不是一個等級的,今天的刺客個個武藝高強,出手狠辣,刀刀致命,應該就是傳說中訓練有素的死士。

不作他想,定然是奔著太子來的,唉——想要得到人家的庇護,就得承擔其中的風險。

太子真的是太招人眼了,活靶子一般。君子無罪懷璧其罪,儲君之位過於太誘人,他是正統,又佔著嫡長,一天不死,別人就一天上不去,沒有什麼比太子遭遇不測,喪命於災民之手更好的刺殺理由了。

她住的房間很偏僻,離著大門很近,她怕這幫人挨個屋搜然後殺人滅口,琢磨著還是去找謝瑾瑜安全,於是她偷偷的開門,溜著牆邊飛也似的跑到了謝瑾瑜的門前。果然,因為之前他丟過一次,這次一聽到響聲,大量的護衛都守在他房門前,就連侯夫人都急忙趕了過來。

“什麼人?”侍衛抽出刀問道,沈芳忙舉手:“是我!”她是熟面孔,侍衛給她讓了條路,她進了圈裡找到了被眾人圍住的謝瑾瑜魏嬰等人,謝瑾瑜看到沈芳睡眼朦朧立刻精神了:“沈芳,快過來……”侯夫人對沈芳很好,看她穿得少,當即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批上了,她推辭不過,只好領情謝過。

沈芳臉上被樹枝劃了一下,結痂掉了之後,變成了白色的月牙形狀,不偏不倚,位置和先前謝瑾瑜故去的妹妹胎記位置居然是一樣的,侯夫人本來就比較信奉佛教,對輪迴報應一事甚是篤定,又加上沈芳救了謝瑾瑜的命,她從謝瑾瑜口中知道他們這次逃荒的經歷,雖然謝瑾瑜故意輕描淡寫的說了經過,略出去了幾分兇險怕她後怕,她又怎麼能猜不著其中的危險呢。

謝瑾瑜這次能活著回來,她真的是喜出望外,說沈芳是他們謝家的再生父母都不為過,她當時就要認沈芳作為義女,沒曾想,被沈芳和謝瑾瑜齊聲道:“不必!”“不可!”阻止了。

謝瑾瑜說完,臉上莫名得紅了一下,沈芳則是心裡有鬼,她是有目的接近謝瑾瑜,她沒那麼厚得臉皮當人家的幹閨女,只是希望淮南侯能看在她曾經救過謝瑾瑜的份兒上,在她爹關進大牢的時候,能使使勁,不是都說朝中有人好辦事麼。他爹要不是因為朝中沒人,以他的才學和能力,也不至於被髮配到窮鄉僻壤。

她爹總說她世俗,說她才這麼小小的一個人兒,怎麼會沾染了這麼多的俗氣,腦子過於活絡,辦事過於功利,這樣不好。

所以才特意送到萬佛寺,想讓她不沾染俗事。

可人生在世,又怎能完全免俗,少時別人對待你,看得是你父母祖父是誰,老時別人對待你,看得是你兒子女婿是誰,她要不是方九城的女兒,圓通會收留她嗎?天下那麼多女孩,為什麼萬佛寺會收留她,教她武藝,還不是看在方九城和……咳,銀票的面子上……

沈芳承認自己俗氣,就算是吃齋唸佛,她也希望佛祖能格外保護自己一點兒。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覺得自己沒錯。

侯夫人沒想到兩個孩子都不同意,只得歇了這個念頭,可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還是很滿意沈芳,就是覺得她很親切,很面善,一舉一動完全沒有小家小戶的小家子氣。

她覺得她們甚是投緣,她本來就喜歡女兒,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給女兒打扮,只是沈芳一直是男裝打扮,對於侯夫人的熱心實在是無力承受,沈芳夢裡都擔憂著爹孃,她覺得兒行千里母擔憂,到她這可好,完全倒了過來,有時候她都想問問,她和她父母是不是反了,成天反而是她替她爹提心吊膽,她爹闖的禍一日沒消停,她就懸心一日,也實在沒心思打扮……

幾個人各有心思,少頃,太子殿下居然也趕了過來,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沈芳心裡咯噔一下,只有兩個字:要完!

果不其然,本來刺客是想刺殺太子,可侍衛重重,黑燈瞎火房屋又多,一個屋子一個屋子的殺過去,還尚需時間,沒曾想太子出來了,這下直接有目標了,沈芳眼看著刺客一個個的像是吃了大力丸一般,不要命的前仆後繼的往前衝,那真是比飛蛾撲火還猛烈。

她心下特別的後悔,早知道太子會惦記謝瑾瑜來找他,她就在自己屋子裡貓著了,太子是個活靶子啊。

失策失策!

太子神色並不慌張,剛來慶州時候他已經遇到過一次刺殺了,國舅臨走之時也對他安危很擔憂,給他留下了一半的侍衛,加上之前尋找謝瑾瑜的侍衛已經回來,他並不懼怕刺客,可心裡也不是很痛快就是了,活著還是很寶貴的,任誰想想別人成天惦記摘自己腦袋,心裡都不會痛快。

也不知道是哪個弟弟派來的,許了多少的高官厚祿,也不知道自己頭顱值多少錢。

這群刺客比上次的要狠,要猛,太子手下也折損了不少,他很是心疼,這些人都是大好青年,可以為災區做很多事,卻為了宮闈鬥爭倒下了……

就在這時,只聽外圍訊號彈響起,院子四周忽然閃現很多人影,他們身著應是府衙的衣服,好像是保亭的衙役,之所以這麼辨別,只因補丁太多,也就胸前胸後露出的“衙”字,不能補……想想一縣之主的穿著,太子看到這些人,就不覺得意外了。

這些人出手快準狠,手裡拿著瓶子,裡面不知道裝的是什麼,朝著刺客就扔了過去,外圍的刺客顯然又被包了餃子,剛低頭看看是什麼,鼻中就嗅到了不好的味道……

——是桐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