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州篇 第二十五章 故人之子(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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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瑾瑜和魏嬰兩個人先進了屋,沈芳吃完了飯,在院子裡閒溜達,到了一個地方她總是習慣的找一下逃生出口,上次的楊村是這樣,這次的縣衙也是這樣,萬一有災民攻打縣衙呢,她應該從什麼地方逃生?
她彎著腰走,仗著有輕功,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座偏僻的院落,說到偏僻其實委實是抬舉了夏彥了,身為保亭縣的縣令,府衙那叫一個寒酸!太子能屈尊在這下榻,屬實難得了,頗為親民,真真是賢德!
這一間間屋子,也就比楊村能稍微強那麼一點點吧,但凡保亭的縣衙能稍微氣派一點,她都不至於出來晃悠找逃生路線。
她走到裡面發現是個死衚衕,剛要掉頭,卻被來人堵住了去路。
此人又黑又瘦,歲數也挺大了,看起來比圓通還邋遢,可真是要往乞丐上歸類也並不對,因為他的背很直,似乎有著堅韌的脊樑,這樣的人都不容小覷,他們心有丘壑,不修邊幅,不在意也突破了皮相。
沈芳難得溫柔的向前走了幾步:“勞煩,讓讓路。”那人往旁邊讓了一步,身子左側的空位讓了出來,他卻伸出食指指著沈芳,神情嚴肅,吹鬍子瞪眼呵斥道沈芳道:“你、你、你胡鬧!你為什麼在這裡?”
這毫不客氣的語氣,似乎跟她很是熟稔的樣子,沈芳可不喜歡被人用手指著教訓,於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一句幹卿屁事就要出口,卻在那人說的下一句話時彷彿被雷劈到般,定住了腳步。
“方沈,我問你,為什麼不在你爹安排的地方老老實實待著,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此人面目嚴厲,耳聰目明,哪有半分的耳聾眼花?
正是保亭縣的知縣夏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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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小女,方沈……”
“這個名字怎麼取得這般隨意,方沈,方嬸兒,孩子出去別人還不追著打她,莫名其妙的長輩分佔人家便宜嘛。”
“我姓方,她娘姓沈,嫻娘生她傷了身子,以後恐怕不能生養了,嫻娘是獨女,老丈人對我不薄,所以起了兩家的姓,戶籍上就叫沈芳,大家隨意叫,愛叫沈芳叫沈芳,愛叫方沈叫方沈……”
“那你以後不打算納妾了?”夏彥問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
“我爹孃都已過世,我既沒有什麼萬貫家財,非要個兒子去繼承,也沒有雄韜大志,非要從兒子身上找補回來,說句不好聽的,進士出身的我,自己又混得怎麼樣,空有一腔報國之志,出身寒門,到現在不也是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待著,官場也沒混明白嘛,下一代就不要考慮那麼多了。”
“方老弟豁達啊……”
“方兄一席話,實在是說得我汗顏……”謝云為他斟酒:“小弟雖然出身世家,可才能比方兄差得遠了,心裡實在是汗顏……”
“謝老弟莫要妄自菲薄,世家和寒門本沒有什麼對立的地方,我們這次前來,還不是要跟謝老弟打秋風……”
“咳咳……”夏彥喝到嘴裡的酒,聽到這句打秋風,忍不住嗆了下,他摸索著下巴:“打秋風……也算上我一個。”
小小的沈芳坐在一邊,忍不住好奇的問:“爹爹,什麼是打秋風?”
“……”
眾人正琢磨要如何給小童解釋這三個字,就聽鑼鼓敲響,百姓沸騰,被眾人圍繞的花魁身穿綾羅綢緞從花樓款款而下,邊上的侍女不停的往她身上撒花瓣,街道兩旁眾人跟著花車走,一時間街上人潮湧動,那花魁半紗遮面,額頭上點著金閃閃的花鈿,婀娜多姿,十分柔媚。
花車從他們所在的酒樓走過,然後周圍漸漸歸於安靜,沈芳看著花車消失在眼前,鼻中還能隱約嗅到花兒的香氣,太香了!
“謝兄這裡還真是頗為熱鬧。”
“折煞我也,我也是窮則思變,懷城這裡雖小,歷史淵源世家太多,有我孃親那頭的,也有我父親那頭的,來一個人不是我的舅舅,就是我的伯伯……”謝雲無奈的搖頭:“我不能明著從他們手裡弄錢,總要想點辦法讓他們兜裡的錢往外放放……”
看他苦惱的樣子,另外兩人對視一眼,心裡卻寫滿了羨慕,常言道,一任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他們身為本就不富裕的縣令,不想貪贓枉法魚肉百姓,想要有所作為,施展拳腳,可兜裡也就兩個銅板響,寒門和世家的差距在任上就體現出來了,他們不得不來跟謝雲討錢。
幾個人沉默,各有各的憂愁,幾杯酒下肚,曾經高中時的豪氣干雲,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意氣風發,在這遠離朝堂,窮鄉僻壤之地,被灼灼烈日和滾滾風沙一點點的侵蝕掉了。
人窮志短啊,歲月不經揮霍啊。
他們心情都有些沉重,這時卻聽到身邊小童開口說道:“爹,我有志向了!”
來時,沈芳問他爹為何帶她出門,她爹跟她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多見見世面,開了眼界,以後長大了不必困於一院一牆,心中要有志向……
聽到她的豪氣,幾個人對視一眼,不由得心中好奇,三人緩緩喝酒,逗她:“哎呀,你這個女娃子厲害得嘞,說說看呀,什麼志向?”
沈芳站起,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半邊臉:“我長大要做名滿天下的——花魁!”
“——噗”
“——咳、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