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之後,又有一條羊腸小徑,兩側樹木茂密,遮擋陽光,十分涼爽怯意。曲徑通幽,前方又是一間屋舍,舍前有一片院子。蘇念走在小徑上,就聞到一股烤肉的香氣。

她走至拐角,探頭一瞧,忽見那院中生著火堆,上面竟架著一隻人腿。在火焰炙烤之下,不停滴出油水,落在火中嘶嘶作響。有一白髮蒼蒼的老者,正坐在火堆前,手拿一把匕首,剔肉而食。

她這一驚非小,險些大叫起來,趕忙捂住口鼻。又想起那煙燻氣味,不禁感到胃裡翻湧,連連作惡。

那老者聽見響聲,登時轉頭過來,喝道:“誰?給老子出來!”

蘇念這才看清,這老者看上去至少六七十歲,鴟目虎吻、蒼髯如戟,神情甚是猙獰,僅一瞪眼就流露出驚人的煞氣。她連忙縮回身來,默不作聲。

白髮老者起初以為是手下人偷偷窺探自己,連喊兩聲,見無人應答,便起了疑心,起身走了過來。這時手中已抄起一隻怪模怪樣的兵刃,前端似一把鐮刀,握柄則像一把劍。說來這把兵刃相當罕見,喚名“定魂鐮”,雖不見得多厲害,但這兵刃上的武功早已失傳,尋常人從沒見識過,更不知其中厲害招式,一旦交手多半要吃虧。

白髮老者見樹蔭後面隱約有個人影,輕步走到跟前,不再靠近,由懷中取出三枚“雷王針”,隨手擲出。

他武功算不得多高,但擲暗器的手段著實了得,飛針出手,速度奇快,且無聲無息。那暗器細小,更十分不易察覺。

蘇念藏在林蔭之下,沒聽見暗器聲,卻瞧見地上老者的影子突然向前揮手。她登時醒悟,身形後退一步。

白髮老者心知對方必定後退躲閃,算準了位置,提前揮舞兵刃劈去。蘇念聞聽風聲呼嘯,抬劍招架。

只聽錚的一聲,白髮老者被震退了數步。他心中一驚:“這人的內力比我要精純不少!”心生忌憚,第二招便沒有遞出。後退數步,高聲道:“明人不做暗事,何方高手到臨?躲在樹後不出來,算什麼好漢?”

蘇念一招佔得上風,心中懼意大減,回答道:“姑奶奶本來也不是好漢!”說話間由樹叢中走出。

白髮老者見來人是個小姑娘,頗感驚奇,問道:“你是誰?何故來我小盤山撒野?”

蘇念不願與他多說廢話,喝道:“你想知道,就問問我的劍。”劍身一抖,使出一招霜氣橫秋。身法迅捷,出劍更快,直刺對方眉心。

白髮老者瞳孔一縮,心道:“好凌厲的劍法,此人是何門何派的?”使動定魂鐮的“鉤字訣”抵擋。

兩人乒乒乓乓打在一起,白髮老者越鬥越詫異,見對方連續使出山崩水竭、風行電擊、撥雲撩雨、劈風斬浪等,時而是崑崙劍法,時而是峨眉劍招,也有崆峒、泰山的劍訣,實在看不出來歷。

他起初憑藉定魂鐮招式之怪,尚且能抵擋,可待三十二招之後,鐮法用盡,便大敢難支。

蘇念臨敵發揮不好,否則早將對方擊敗,待打到三十餘合之後,見對方招式重複,鐮法雖嚴整,下盤破綻不小。當下快出三劍急攻對方面門,引得老者兵刃上舉。緊接著手腕翻轉,身形斜側,劍身迴轉,乃是一記蕩劍術,下挑刺中對方大腿。

老者吃痛叫了一聲,招式登時亂了,隨即手臂、左肩、胸前皆被擊中。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蘇念上前一步,將劍刃架在老者脖頸上,喝問道:“說!你叫什麼名字,把這些年做的壞事,通通交代出來。”

那老者聽這口吻,便知她行走江湖不久,嘿嘿一笑道:“黃毛丫頭,憑你也配問祖宗?你要殺便殺,休得多言!”言罷,眉鋒挑起,抬頭斜視天際,神情頗為不屑。

蘇念心道:“這人是個亡命徒,殺的人太多了,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要不我一劍送他歸西算了。”心念一動,舉劍便向那老者頸項砍去。

玄空始終藏在樹叢之內,瞧出她心意,暗想:“此人不簡單,身上疑點諸多,你一劍把他殺了,一來便宜了他,二來許多秘密也隨他埋進地下,再難查的清楚。”手中拿起一粒石子,彈射而出。

白髮老者斜目微睨,見蘇念抬手,便知自己命已休矣。哪知忽然肩頭不知被什麼東西擊中,身子一斜,竟躲過了那一劍。隨之傳來一陣劇痛,忍不住呻/吟起來。他按住肩頭一瞧,那位置血肉模糊,鮮血泊泊流淌。

蘇念揮劍斬空,回頭瞧了瞧,不見人影,心道:“看來那高人是不想讓我殺他。”遂將劍收起,厲聲言道:“算你命大,有人還不想要你死。還不快快交代!”

白髮老者哼唧兩聲,狠霸霸地道:“老子這一生殺人無數,雖沒吃過龍肝鳳髓,卻嘗過人肉的滋味,漂亮的娘們也享受過不少。今時就是死了,也沒什麼。你要殺就殺,想要我服軟怕是不能。”

蘇念瞧他頗為硬氣,一時也無辦法。玄空暗暗冷笑,心道:“好一個硬骨頭,今日得讓你好好受受苦!”又拾起枚石子,屈指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