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千毒皇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密林之中。

玄空放下心中疑慮,轉身與薄揚商議先把金四埋了。他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向下掘出一處三尺見深的大坑。

薄揚在一旁為金四整理遺體,正當她將金四的手,由其懷中扯出、放平,驚奇地發現那隻手裡攥住了一張紙。她忙喊道:“空哥,你別挖了,來瞧瞧這是什麼?”

玄空答應一聲,轉身湊了過來。兩人將那張紙展開,發現竟是一張簡短的名單,上面僅有四個名字,崆峒派青靈子、寧州團練使劉榮、代州觀察使張黎、開山拳張明。

兩人吃了一驚,均猜到這必是魑魃二鬼的殺人名單。青靈子與劉團練使先後被殺,就剩下代州姓張的觀察使與開山拳張明。也許近幾日,那些妖魔就要行動誅殺後兩者。

玄空看著那張紙,又瞧了瞧已經死去的金四,心中有些感慨,說道:“此人雖死,仍給我倆留下線索,也算是言而有信了。”

薄揚道:“空哥,我倆把他埋了,之後是不是該去代州查查!”玄空一點頭,說道:“對!這條訊息來之不易,不可錯過。若是可以,便將姓張的觀察使救下。魑魃二鬼也不知因何事要殺此人,不過無論什麼緣由,總叫他們難以得逞也就是了。”

兩人又在金四身上找尋一陣,再無所獲,便將他的屍身埋入土中。畢竟死者為大,他兩人又在金四墳前拜了拜,隨後匆匆下山,直奔河東路代州。

玄空擔憂為妖魔搶了先機,因此這一路行的極快,只用了幾日的時間,就趕到河東路。

代州北臨遼國,乃是軍政要地,天下聞名的雁門關正在代州。當年玄空與蘇念由大遼國歸來,也是從此地經過。今日故地重遊,不禁令他頗為感慨,思緒也活絡不少。

他二人走在代州城外,玄空言道:“妹子,我這幾日思來想去,總以為魃鬼所殺幾個朝廷官員有些特別。”薄揚道:“哦?你想到什麼了?”

玄空道:“死去的劉姓團練使、現在這個張姓觀察使,一個在寧州,一個在代州,都在河北東路。還有據說很久以前,魃鬼還殺了一個懷化將軍,那位也邊軍中就職,說來就在祁州大營中。這些人還都是武官,你說這巧不巧合?”

薄揚若有所思,稍稍沉吟,才道:“聽你這麼說,我也覺得有些奇怪。過去我們總以江湖中人的想法,去看待二十四鬼。可細細想來,這些妖人所做之事,沒有一件是為了在武林中稱雄。現在一看,魑魃二鬼所殺這幾位都是邊境的武官,會不會是受了契丹人、西夏人的指使?玄空一喜,心想:“難得她與我想到一塊去了。”連連點頭稱是。

薄揚又道:“再說他們蒐集那寶圖,據說誰能找到寶藏,便能問鼎中原。常人得之無用,唯有那些懷有異心的契丹狗子、西夏狗子才會千方百計…。”

話沒說完,她忽然想起玄空本來就是個契丹人,而且當真有三份寶圖落在玄空手中。自知失言,不禁臉上一紅,跟著說道:“我可不是在說你哦!”

玄空並不在意,反而調笑道:“你們中原漢人有句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若是契丹狗子,你就是狗子夫人!”

薄揚一聽,嬌羞不已,兩頰更泛紅暈,嗔道:“沒羞沒臊的,又開始胡說八道了!”說著輕輕拍打玄空的手臂,又見他皮糙肉厚,轉而揪住了他的耳朵。

玄空順勢喊道:“哎呀!夫人饒命!夫人饒命!”他二人這樣一吵嚷,路上不少人都看了過來。薄揚羞臊不已,只得鬆開他的耳朵,低聲說道:“我不揪你了,你且莫要胡言亂語。”玄空本來興致正盛,還欲多胡鬧一陣,可心中念起尚有事在身,說不得要大戰一場,只得收了收心思,向她微微點頭。

兩人隨後又論起先前的話題。玄空道:你之前那些推測頗有道理,我也以為魑魃二鬼背地裡在為別國做事。對了!還有那燕王,也是十分可疑。此人多年雄踞在邊境,野心勃勃,勢將不利於宋氏江山,著實不可忽視。”

薄揚問道:“燕王?那又是什麼人?”她從未聽過燕王之名,不禁有些好奇。

玄空道:“燕王原本是河東路、河北路經略安撫使,兼禁軍統制,總攬邊關的軍政大權。此人雄才大略,治軍有方,手下能人無數。然而其貌似忠良,卻包藏禍心。我曾偶然察覺,邊關打草谷的遼人都是漢人假扮的,幕後黑手多半就是燕王。他擁兵自重,使得祁州大營只知有燕王,而不知有當今皇上,又暗中派遣自己的軍師蒐羅傳國玉璽,最後還在後宮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線。種種跡象表露,此人居心叵測,多半有窺竊神器之心。”

薄揚道:“聽你說來,這燕王的嫌疑更大,或許二十四鬼就是為此人做事。”玄空也點點頭,又道:“只是還有一點我想不通,這人近日已經調回到京城,似乎也沒有返回邊關的意思。這樣一來,他所做的一切豈不成為泡影?再者那燕王一點武藝也無,二十四鬼何等桀驁,當年的魅、魍、魎三鬼寧死也不肯落在我手上,又怎能甘心屈於此等人之下?”兩人蹙眉,久思無果,也只作罷。

說話之間,他二人已經走進代州城中。觀察使雖是虛銜,但也是正五品的官員,其府邸十分好找。稍稍打聽,便已得知其所在。

正當兩人走到那街口轉角之時,迎面看見不少圍觀的百姓。玄空心中一沉,隱隱感覺這事要壞。極目迥望之下,卻見前方有座府邸正冒著黑煙。而周圍之人,都盯著那裡指手畫腳,議論紛紛。

二人心急,快步擠出人群,湊到那府邸前。玄空一拍大腿,說道:“壞了,我倆還是晚來了一步,那著火的地方不正是觀察使的宅子!”

薄揚道:“你先別急,問問再說!”她轉身對一個老頭問道:“老伯,這張大人的宅子怎麼失火了?”老伯斜目打量二人,說道:“兩位是剛回來吧?這火都燒了有兩日了,現在還沒滅呢!聽說是府中的下人不小心點著了宅子。”

玄空急忙問道:“張大人本人怎麼樣了?”老頭嘆氣道:“唉!人早沒了!那幾個下人都跑出了宅子,可憐張大人可是個好官,一家十餘口都燒成了焦炭。”

玄空與薄揚對望一眼,均想此事背後定有魑魃二鬼的手筆。他接著問道:“張大人家中沒留一個活口嗎?”老頭道:“有!只剩下張大人的弟弟。說來他可了不得,是我們代州出了名的拳師,人稱開山拳,張明張老爺。”二人一驚,此人正是那名單上第四個人。武林之中,各路高手層出不窮,似開山拳張明這樣的拳師,簡直數不勝數。若非這老者提起,玄空二人也不知張明究竟是何許人也。

老頭興致勃勃,又絮絮叨叨說起不少張明的事蹟。玄空無心細聽,插口道:“老伯,那張明張老爺現在何處?”

老頭忽然被打斷,頗感掃興,言道:“這我怎麼知道?”悻悻然轉過身去。

玄空道:“不行,我們的早點找到那張明!”薄揚道:“是啊,要不我倆去找附近的丐幫弟子問問?”玄空心想丐幫弟子遍佈天下,訊息也甚是靈通,點頭道:“好!”兩人沿街而行,不一會兒時間,果然看見三四個乞丐隨街乞討。那些人身上各有一二個布袋,這就是丐幫弟子的證明。

玄空走上前來,一拱手道:“在下是丐幫的朋友,想請教幾位老兄些許事情。”前面那乞丐認不得玄空,但看他架勢,也知是武林中人,便收起破碗,拱了拱手道:“閣下請講!”

玄空道:“當地有一位張拳師,外號開山拳。老兄可知此人現在何處?”幾個乞丐聽聞,頗感詫異,一個乞丐道:“咦!你也找張拳師?”

玄空心中一動:“看來敵人已經先下手了!”跟著問道:“除了我,還有誰在找?張拳師安危如何?”乞丐道:“三天之前,城中有個姓張的大官,一家都死了。張拳師就是這人弟弟,他聞訊之後,就說是朝廷中有人害他哥哥,當日就跑了,據說是往遼國境地去了。”

玄空得知那人尚活著,稍稍寬心。又聽另一個乞丐道:“姓張的武藝稀鬆平常,找他的人倒是不少。他走當天,就有一夥怪人四處打聽他的下落。第二日,又有不少朝廷的人也找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