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青唐城舉行了董氈與烏思昭和公主的婚事。這日城中載歌載舞,一片熱鬧非凡。清晨,婚使持節帶隊,自王庭而出,一路浩浩蕩蕩前往行宮。烏思使臣特在府邸門前迎候,婚使將昭和公主接入王庭。進入宮門,公主走下步輦,由數位女眷簇擁而入。

只見昭和公主盛裝裹身,髮辮系各式銀飾,耳戴松耳石,頸間環一條瑪瑙項鍊,腕戴玉鐲,腰間佩銀質奶鉤。她面上帶上一張薄紗,僅僅露出那兩汪清水似的眼眸,顯露出無限的媚意,眉眼轉動,令人銷魂。舉手投足間銀玉脆鳴,凝神回眸中風情萬種。

青唐王董氈身著華服,在百官的矚目下走向昭和公主。此前,董氈早就安排手下人去行宮打探了公主的樣貌。那日看了公主畫像,他已是魂不守舍。今日一見真容,竟比那畫像上的人更加美貌生動,一時間已是失了分寸。此時本該由公主走上前來,可他見公主那婀娜多姿的身段,便不由自主走了過去,一把拉住了公主的手。

這位昭和公主說來是烏思王的侄女,其身份本來高貴,但仍不自滿,當初聽聞聯姻之事,便自告奮勇頂替原來的烏思王親女公主拉珍。這時終於見到了青唐王本人,立時承歡獻媚。她扯下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千嬌百媚的面容,那雙眼飽含柔情,似笑非笑地望著董氈。這一眼便讓董氈銷魂蕩魄。那纖細而柔軟的小手不斷摩蹭著董氈的手心,只把董氈撩撥得小腹一團火熱,下身脹的難受,已是情不自已。

吐蕃風俗淳樸,與中原文化有所不同,其婚典禮節並不繁瑣,比之中原王朝帝王大婚可要簡單許多。

董氈拉著昭和公主走到了廣場中央。有侍女走上前來,奉上一枚璁玉。董氈拿起璁玉放在了昭和公主的頭上。這是吐蕃傳統的婚禮儀式之一,這塊玉又名拉玉,象徵這男方的靈魂,將玉放在女方頭頂,意指男人情繫女人,將自己的靈魂託付給了女人。這規矩其實與㮺教有極大的關係,其中的靈魂觀念就傳自於原始㮺教。雖然現在㮺教在西蕃的地位被佛教取代,但是這傳統仍流傳了下來。

與此同時,廣場上文武百官下拜,齊聲道:“恭賀贊普與昭和公主大婚!”董氈春風得意,說道:“眾卿家請起。”他隨即宣佈封昭和公主為王妃,於此兩人大婚還剩最後一道禮儀做法招福。董氈攜公主入座,靜待兩教法師做法。

但見廣場上已經布好兩個法壇,玄空與另一位老喇嘛各坐在法壇中央。玄空身著黑色法衣,老喇嘛則穿一身殷紅色的袈裟,兩人身後又站著一位護法,玄空身後自是詹巴南喀,老喇嘛身後就是鳩摩什。

玄空假意閉目入定,其實暗暗睜開一道眼縫,注視著對面那老喇嘛。但見此人年紀約莫有七八十歲的樣子,面目並未奇特之處,宛如一位尋常的老人。但若真有誰將這老喇嘛看做常人,那可是太過糊塗了。仔細一瞧,便能發現老喇嘛身外一層淡淡的光暈,如同寶石玉器天然散發的光華一般,瑩然生輝,更予人一種神聖莊/嚴的感覺。玄空暗暗感嘆:“發璞歸真!不愧為西蕃第一高人。”

這老喇嘛就是紅教法王上師巴仁喀。此時他看似也在入定,實則在暗運神通,打量了對面的玄空。

巴仁喀中年之時已威震西垂,受萬人崇敬,如今年老不問世事,將教中事務盡數交由弟子鳩摩什打理,自己專心參研佛家密乘。半月之前,鳩摩什重傷而歸,又帶來一則訊息,據言教派生死大敵黑教竟尋回一位大辛波教主,此人功力遠勝鳩摩什,只一招就將鳩摩什打成了重傷。

此事大為可慮,巴仁喀心想自己已入古稀之年,多說還有二三十年壽命可享。而聽聞那黑教大辛波十分年輕,且其功力如此深湛,也絕對不是短命之人。若自己圓寂之後,密宗便再無人能夠制衡此人。想到這裡,巴仁喀決定親自出山打壓這位年輕的大辛波,如若時機妥當,更準備取下這人的性命。

瞧見對面的玄空,巴仁喀心下一凜:“果不其然,此人周身氣息勢如日月山川,雄勁浩蕩。想必其內功已經達到極深的境界,但他這股氣勢並非全由內力營造,似乎在其身上更有些不可捉摸的力量內鑠於中。怪矣!怪矣!此人看年紀不過二十歲上下,是何等奇緣能讓他練就這樣一身武功?為何世間降下如此人物去當黑教教主?莫非這群異教徒又要興起?不行!今日便不殺他,也定要好好敲打他一番。”

一位禮儀大臣走上前來,說道:“時辰已到,請兩位上師做法。”玄空與巴仁喀一齊睜開了眼睛,點了點頭。

隨後兩方都有五位法師各持法器,同時走到了兩人身側。㮺教一方,兩人操真言豎幡,另三人持銀鈴與自鳴鼓。密宗一方,兩人打幢,一人持瑪尼輪,兩人拿金剛杵。這些法器都極為不簡單,其材質大多由人骨製成,顯得格外神秘。

稍時,這些法器一齊響起,一陣悅耳而震懾心神的天籟之聲在廣場上瀰漫開來。除玄空與巴仁喀外,其餘法師口中皆唸唸有詞。

玄空單手合十,三道無形虛勁驟然升起,向著前方三根蠟燭襲去。只聞“噗!噗!噗!”三聲,三根蠟燭一齊燃燒起來。這乃是使用凌空內力點燃燭火,中原武林能有這等功力者,不超過五指之數。在場除密宗中人外,皆以為是法術,無不心頭大駭,暗道:“難怪㮺教敢於和佛教當面叫板,原來這㮺教上師真有法術。”

巴仁喀見玄空展示這手功夫,正是㮺教護教無上神功,心想:“原來如此,難怪那些異教徒會擁立這麼不相干的人為教主,其中緣由就在這裡。”他雙目怒睜,一改先前那一幅慈悲態,如同如來忿化不動明王,隨即雙手一合。

玄空心下一凜,這就是密宗無上神通“去煩惱之刀”也叫“火焰刀”。這門武功與自己的黑袈裟神功淵源極深,又都是利用虛空勁力傷人,十分相似,在外人的眼中都是法術。唯有自己能察覺到,巴仁喀合掌瞬間,三道虛勁自他掌緣激發而出。也聽“嗤!嗤!嗤!”三聲響,巴仁喀面前那三根蠟燭也猛然燃起,其火勢似乎比玄空那邊更旺一些。

巴仁喀是青唐吐蕃的國師,群臣見他神技驚人,不無拍手稱讚。就連上座的青唐王董氈也是大為讚許。而兩教的其他法師則凝神觀看,心知一場龍爭虎鬥就要上演,同時口中的經文也不再念出聲來,手上的法器也都止息下來,生怕發出一點聲響,擾了上師的心境。

巴仁喀三道內勁點燃燭火後,並不收勢,直奔玄空而去。頃刻間,玄空身前的蠟燭已被熄滅。

玄空心中冷笑:“想如此輕易傷我,未免太小看人了。”他食指微動,虛勁如化三條無形影蛇向前探去,將巴仁喀襲來攻勢盡數消弭,又點燃身前的蠟燭。旋即中指一動,又補上後勁,向著巴仁喀擊去。

巴仁喀見勢也暗運神功。伴隨“波”一聲,兩人身前的蠟燭同時熄滅,又同時點燃。在場群臣全都看的懵懵懂懂,都知道兩教上師正在鬥法,可是二人如何相鬥卻是誰也看不明白。只能憑藉那或明或滅的蠟燭瞧個大概。

瞬息之間,玄空與巴仁喀交手數合,心中已然對這位西蕃第一高人有所瞭解,此人功力不弱於中原三大高手之一的火龍真人。先前,自己沒獲得黑袈裟神功原文之時,多半不是此人對手,現在則是難說。那邊巴仁喀心中震驚程度比之玄空更甚,想自己縱橫西蕃數十年,從未遇過敵手,不料今日所遇這年輕人竟如此不好應付。說不得稍有差錯,便會晚節不保。

兩人剛剛的交手,大有試探之意。現在卻不敢再有所保留,均把各自最為高深的法門運使而出。玄空左手單立,數道無形虛勁化作一條條真力所凝的匹練,與巴仁喀隔空相鬥。他右手平舉與小腹,手心向上,激發出一股股內力不斷點燃加旺著燭火。

對面的巴仁喀也是如此作為,其雙手微微開出一縫,將功力一半用於與對手纏鬥,另一半則加旺自己的燭火。

這六根蠟燭受兩人內力所激,呼呼燃燒,那燭火如已經逐漸由黃白色轉化為青藍色。古人愚昧不知其中道理,都以為是神法作怪,實則火焰的顏色與其溫度有關,這時燭火在兩股世上罕有的雄勁內勁催動下,已經升至五六千度。幾乎在一瞬間,六根蠟燭同時焚燒化盡。這一回合可說兩人鬥了一個平手,若非要論勝負,還是上師巴仁喀稍勝一點,畢竟他練功較長,內力提煉更為純淨,其燭火顏色更為青藍。

巴仁喀起身合十,對董氈道:“贊普,招福已畢,可與王妃休息了。”

董氈早已安耐不住,縱使兩教上師展示世間罕見奇術,他也沒有興趣觀看,一心只想與昭和公主圓房。聞言,董氈歡然道:“謝上師!”攜公主轉身奔宮殿深處而去。

而後,滿場眾人沒有一個退走,全都興致勃勃地望著場中兩教法師,那昭和公主再如何美麗動人,常人也不能享用,佛㮺之爭才是本次青唐王大婚的重頭戲。

巴仁喀目送董氈離座,轉身對玄空道:“喇嘛欽!吾對貴教教理頗有不明,還請大辛波指教一二!”眾人均知大國師已然發難,無不耐心靜觀,廣場上變得寂然無聲。

玄空不通言語,自不答話。而身後的詹巴南喀道:“大師,我教大辛波修煉閉口㮺之術,不能言語,所有問答皆有吾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