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兩位護法又來拜見。詹巴南喀道:“教主,聯姻之日快到了,我們也該早些前往烏思。您還有什麼需要帶走的物品,可吩咐下來。”玄空點頭道:“我就只有這些隨身之物,隨時都能出發。”

詹巴南喀道:“好,那屬下幾人議定,今日出行最為適宜,不知教主可有其他安排?”玄空道:“這樣的事你們定下來就好,無需問我。”詹巴南喀點頭道:“教主稍等,屬下這就去安排出行一事。”

六大護法商議一陣,決定由吞米桑布紮帶領四位護法留守於神廟,玄空與詹巴南喀帶了上百教眾一同前往烏思。

此行,玄空乘一大辛波專屬的步輦,此輦周身彩紗相覆,上有金線裝飾,華貴異常。身後有人打幡,幡上繪著㮺教的符文,亦是金光燦燦。兩側更有人持銅鈴,一路走來不斷傳出叮叮噹噹的響聲,十分悅耳。後面,還有許多人各個手持法器,一邊行路一邊口中唸唸有詞。這架勢有模有樣,玄空身坐其中,感覺自己好像是過去的巫師,有些冷俊不禁。

不日,一眾人抵達烏思境內。烏思是西蕃之地的中心,地域遼闊,北臨青唐部,東接敢部與脫思麻部。烏思王室所在的邏些城,是當年吐蕃王朝的都城,據言這裡是松贊干布請中土與西方兩地匠師所打造,這裡的建築既有東方的古韻,又俱西方之特色,格外特別。

其時西蕃境內主要有兩大教派,㮺教正是其一。同時㮺教也是當地最為古老、傳統的教派,在普通民眾與貴族之中,都有這頗多的支持者。烏思部的吐蕃人大多崇信㮺教,烏思王將㮺教奉為國教。詹巴南喀理所當然成為烏思第一大法師,地位十分尊崇。在烏思境內,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一行人步入城中,不少烏思的臣子夾道相迎,更有許多百姓圍觀。當詹巴南喀從道中經過時,這些人都自發以㮺教之禮參拜上師。

這時,一位地位不一般的大臣,走到了詹巴南喀的面前,微微躬身,言道:“辛波大人,您可算到了。”這位大臣是烏思的貴族,其原本就是㮺教教眾。在烏思王庭中如他一般的信徒比比皆是。

詹巴南喀看他面色有異,問道:“本座不在的時候,邏些城中出了什麼事嗎?”那人道:“這些時日,不斷密宗之人來邏些城拜謁烏思王,更把我教神廟被攻佔的事情在烏思王面前反覆敘述,聲言我教的神祗沒有法力,汙衊我們是異教徒。”詹巴南喀道:“哦?竟有這樣的事,這些人當真該死。你有沒有將這些的僧侶截住?”那大臣道:“無需辛波大人費心,屬下早就將這些異教徒偷偷宰了。”

“好!你做的非常好!”詹巴南喀道:“這些人妄圖動搖我們在烏思的根基,必須斬草除根。”詹巴南喀又道:“我教神廟如今已經重回我們的手上,這些人再用此事做文章,也不過是自取其辱。”那人聽聞甚是欣喜,道:“辛饒欽!果然神佑我教,那些異教徒不堪一擊。辛波大人辛苦了。” 詹巴南喀擺了擺手,道:“這是本座的本分。”

那人又道:“屬下這次還發現有幾個奸細。這些人平日假意親近我神教,可背地裡卻在幫紅教做事,那些僧侶就是他們引薦到烏思王面前的。”詹巴南喀眼神一亮,道:“都有誰?說下去!”那人續道:“彭措扎西、增布頓珠、德吉次仁這幾個人。”

詹巴南喀不動聲色,卻將這些人名一一記下,心中盤算如何將這些人除掉。他可以放過企圖佔領神廟的鳩摩什,也可以放過那些僧侶。而這三位隱藏在邏些王庭的紅教信徒,已經觸及了他的逆鱗。對待這樣的奸細,是絕對不能手下留情的。

詹巴南喀道:“這次你做的很好,下回朝拜可向前三個位置。”那人十分感激,說道:“謝辛波大人。”隨後上百教眾進入王庭。

玄空走下步輦,走在最前方,詹巴南喀則在其後跟隨。見狀,大臣們紛紛詫異:“怎麼這個陌生的法師竟然走在大護法之前?”又見詹巴南喀毫不介意,他們自也不好說些什麼。

進入王室宮堡之前,詹巴南喀悄悄對著玄空說道:“教主,進了王庭您什麼也不用說,更不用開口,全由屬下應答。”玄空點頭答應。

兩人步入其中,後面跟了十餘位地位較高的㮺教法師。只見,烏思王早已經在座位上等待良久了,王庭兩側更有許多大臣相候。詹巴南喀說道:“辛饒欽!詹巴南喀拜見贊普(首領)。”同時躬身一拜。烏思王道:“大法師免禮!”眼神掃向玄空,見其黑紗掩面,分辨不出是何人,便問道:“這位法師是?”詹巴南喀道:“稟贊普,這位是我神教大辛波!”聞言,眾大臣皆驚詫不已,就連烏思王也不禁一怔。這些人中不少都是㮺教信徒,均知㮺教地位最高的便是辛波詹巴南喀,何時又出現了一位大辛波大人?

玄空單手合十,微微躬身。烏思王頓首回禮,又道:“法師何不言語?”

詹巴南喀連忙道:“大辛波所連閉口㮺之術,輕易不能開口,否則將有災禍。”

烏思王將信將疑,道:“原是這樣。”微微一頓,道:“本王聽有傳言,說神教神廟已經被紅教僧侶攻佔,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詹巴南喀餘光掃向周圍的大臣,散發出寒意。彭措扎西、增布頓珠、德吉次仁三人同時打了一個冷顫。詹巴南喀隨即從容說道:“贊普,那些紅教妖人只不是跳樑小醜,如今已經大半伏誅,其第一護法鳩摩什更是被大辛波神術所傷,相信這一訊息不久將傳遍西蕃。”烏思王道:“嗯,如此甚好!那看來是本王多慮了。”

朝野百官正要議事,忽然有一侍女闖進宮殿來,慌慌張張稟告道:“贊普,不好了!公主聽聞法師們到了邏些城,就鬧著要自盡。”

“什麼?”烏思王狠狠拍了一下桌案,道:“真是胡鬧!她現在在哪裡?”出了這樣的事,周圍的大臣也是譁聲一片。

那侍女道:“公主她…,公主她…,”支支吾吾答不上來。烏思王道:“她怎麼樣了快說呀!”

忽聽殿外更是嘈雜,一時間好多侍女侍衛擁著一個女子進了宮殿。只見這女子手持一把尖刀狠狠抵在了自己脖頸,已然刺出鮮血來,侍女、侍衛圍成一圈,卻是誰也不敢接近她。

再瞧那女子身材玲瓏有致,其膚色微微有些深,但五官很精緻,相貌極美,那動人的雙眸盈盈秋水,此刻又透露出決絕之意。想來這女子就是公主。

烏思王見狀急道:“拉珍,你…你這要做什麼?”拉珍是公主名字的略稱,她說道:“父親要將我嫁給董氈,我是寧死也不同意的。那董氈明明就是草包,他若有其父唃廝囉一半的能耐,女兒也就嫁了。”

烏思王道:“不許胡說!董氈是現在的青唐王,你不許詆譭人家。再者把你嫁到青唐,也是為我烏思著想,你身為公主怎能不知這其中的道理?”又對旁邊的侍衛、侍女喊道:“你們都愣著幹什麼,把她的刀搶下來。”

聞言公主拉珍將刀尖使勁一抵,已經刺入三分之多,鮮血流淌而下,同時喝道:“我看你們誰敢上前一步!”周圍的人不進反而退了一步,這些人均知公主之所以如此任性,完全是烏思王平日寵慣而成的,今日誰若不慎傷到公主,小命就算完了。

公主拉珍又對著烏思王道:“父親,女兒也想烏思強大,但實是應當自強自立,發展自己的力量。像父親這般整日沉迷酒色,靠著聯姻,靠著犧牲女兒,來換取烏思的安定,我看也沒多大作用!”

烏思王十分平庸,卻也從無人敢當面如此痛斥於他。拉珍這番話幾乎要把烏思王的鼻子氣歪了,若是旁人只怕早已經身首異處。只見烏思王頓足拍桌,喊道:“你!你!你真是大逆不道,你快要氣死為父了!”可喊歸喊,罵歸罵,一時間仍沒有別的辦法。

經公主這麼一鬧,大殿裡立時熱鬧起來,不少大臣在一旁竊竊私語。玄空進殿後,正自無聊,既聽不懂,也不讓說話,幾乎就要站著睡著了。突然見熱鬧可瞧,便又精神起來。他傳音給詹巴南喀道:“怎麼回事啊?”詹巴南喀也給他傳音敘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