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戴梓去了火炮坊,火炮坊一連製造出了三種不同的火銃,有適合長距離射擊的,還有適合隨身攜帶的、還有一種大肚子火銃,裡面的火藥足足夠發射一百發。

玄燁還沒來得及高興,火炮坊又來回稟,說是裝了千里鏡的火炮已經研製出來了。

得到訊息的時候,正好青海將軍發來八百里加急文書,說是準葛爾又來搶東西了,這回跟以前不同,以前只搶東西,卻不會傷人性命,但這一次準葛爾人所到之處雞犬不留,說是血流成河都不為過。

“再一再二不再三,準葛爾這是在打朕的臉!”

御書房裡,幾個前來議事的大臣們齊齊跪了下去,忙磕頭說道:“皇上三思啊,西南平西王那邊不安穩,東南沿海一帶時有海匪出沒,若此時對準葛爾用兵,只怕腹背受敵,咱們應付不過來啊!”

說話的是索相,一想到朝中內憂外患,索相就不住的勸著玄燁:“皇上,咱們還沒走到那一步,不若派人去跟準葛爾再談談?”

玄燁氣的伸手狠狠往桌子上一拍,厲聲說道:“朕已經給了他們機會,是他們自己不珍惜,如今朕對準葛爾用兵,誰也說不出半個“不”字來!”

林如海抬起頭來,拱手說道:“回皇上,臣盤點過國庫的銀子,去歲荊楚一帶和江南一帶好收成,所交的賦稅已如數造冊入庫,若真打算對準葛爾用兵,且容臣先將糧草和被服的數量清點出來。”

自古打仗,都是糧草先行,林如海這一番話,便是告訴眾人他是支援玄燁用兵的。

玄燁臉上的神色這才好看了幾分,他首肯道:“有勞林尚書了。”

剛剛跪著叩頭的索相不由臉色慘白,林如海一介文臣尚且這般有血性,他一個貨真價實的滿族男兒,卻在這種時候勸皇上三思,三思什麼呢?不外乎就是勸皇上忍,可準葛爾就是那不知足的,前面談和的使臣還沒回來呢,他們就又捲土重來了,這是談和的態度麼?與其說是談和,還不如說是行騙呢!

眾大臣心裡有了計較,便默默的挪了一步,悄悄遠離了索相。

這一幕看著雖然讓人覺得好笑,但玄燁心裡也清楚,索相併不是沒有血性,而是從大局出發給的建議。

“索相所言並不是沒有道理,故而這一場硬仗,首先要解決的是平西王,若平西王那邊壓不下去,一旦平西王和準葛爾同時發難,朝廷就那麼多兵,到時候顧頭不顧尾的,即便是贏了一場,也是遭人笑話。”

道理人人都懂,可平西王吳三桂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這一場議事註定無功而返。

玄燁去承乾宮的時候,身心俱疲。

林緋羽瞧見他愁眉苦臉的,也沒有多問,只讓小廚房做了玄燁愛吃的涼麵,又做了幾個開胃小菜,晚膳就這樣送了上來。

玄燁看到涼麵的時候這才驚覺議了一整日的事,這會兒肚子早就餓了。

他趕緊拿起筷子,誰知卻被林緋羽按住了:“皇上先喝碗荷葉粥罷,聽李德全說您中午都沒吃幾口呢,先喝碗荷葉粥再吃涼麵,胃裡會舒服些。”

玄燁本就極注重飲食和養生,聽到林緋羽這麼說的時候,順從的端起了粥,小口小口的喝著。

“這粥裡面放了什麼?怎麼和平時喝著不太一樣?”

才喝了幾口,玄燁就嚐出了今日的粥和往日不一樣:“怎麼感覺裡面放了薄荷?”

“是呢,臣妾讓人將薄荷切的碎碎的放在裡面,提神醒腦,皇上若是喜歡,下回臣妾讓他們多放一些。”

玄燁邊喝粥邊嘀咕:“平時瞧著不大顯眼,沒想到放進粥裡,竟還有這樣的效果!”

林緋羽自己也端起一碗碧綠的粥小口小口的喝著:“臣妾讓紫菀去泡菊花茶了,皇上唇角都起皮了,如今本就是夏日,皇上為朝廷的事本就上火,私下裡可不許再生氣,以免傷了龍體。”

說起這些,玄燁就來氣:“若朝中的那些大臣們如你一般能體察朕的難處,朕也就不必這般著急上火了。準葛爾越界來搶東西,所到之處雞犬不留,朕看青海將軍的奏摺,說是到處血流成河,朕想對準葛爾用兵,結果早朝時一群人反對!”

說著說著,玄燁就氣上頭了,他將喝完粥的空碗往桌上狠狠一放,氣的雙眼通紅:“那麼多條人命,朕是天子,朕如何忍得住?倘若朕今日忍了準葛爾,是不是明日就要忍沙俄,後日要忍倭國?再過幾日,連彈丸之地的李朝朕也要忍?”

想起歷史上的種種,林緋羽也氣勁上頭,跟著一拍桌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憑什麼要忍?趁著如今正值酷暑之際,是攻打準葛爾的最佳時機,如若不然,一入冬,準葛爾的人人手一件大狐裘,到時候挨凍的是咱們的將士,這賠本兒的買賣咱們可不幹!”

玄燁還是頭一次看到林緋羽的情緒這麼激動,不過別說是林緋羽,就連他自個兒,看摺子的時候,當時一連砸了整整一套汝窯細瓷的茶盞,才略出了口氣。但事後想一想還是覺得虧,要砸也該砸準葛爾的,砸自個兒的東西算什麼?

“你說的沒錯,準葛爾去歲冬天遭遇了雪災,今年春天便瘟疫肆行,到了夏天,還有不少人陸陸續續的去世,若是朕不能趁機要了他們的命,只怕日後他們還要擾大清邊界的安寧。”

林緋羽覺得自己完全不能忍這種自殺式的行徑。

“真真是一群天殺的,他們染了疫症,若是正兒八經的向大清求助,咱們未必不會幫他們,可他們卻這般禍害大清,這天底下哪兒有這樣不講道理的?活該他們雪災,說不得今年夏天還會再來一場災難!”

林緋羽原本也是氣極了脫口而出的,只是一說完,她就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後尷尬的笑了笑:“就……臣妾只是隨口一說,應當做不得數的吧?”

玄燁好笑的看著他,手裡的筷子還沒拿起來呢,就感覺大地似乎晃動了一下。

林緋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