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蓓蕾綻放(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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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潤祥迷迷瞪瞪的,不知班子裡發生了啥事,一貫耍大牌的常貴和姚師,班子裡的哼哈二將,怎麼突然就變得溫和低調了?
戲班子傳了幾百年,有一套嚴明的等級秩序,學徒伺候師父,天經地義,現在都不要了?
晚上,上了床,芳琴氣息不平、輾轉反側,董潤祥問:“咋了?”
芳琴沒好氣地說:“老牛要吃嫩草了。”
大冬天的,北風呼嘯,別的人都貓在屋子裡,打牌、說笑、喝酒,唯有劉愛雨蹲在院子裡洗戲服、洗幕布,沒有熱水,只能用冷水。
董潤祥毫不在乎自己的老婆被人睡,這一點上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大氣,但除此之外的所有事上,則又吝嗇得驚人。
劉愛雨蹲在院子裡洗刷,芳琴和藍草莓在窗子後面張望,一會常貴出來了,和劉愛雨嘰嘰咕咕一陣,進去了。
一會姚師又出來了,他居然自己動手劈柴,生著了火,燒了一大鍋開水。
院子裡有一個老虎灶,每天清早,老王頭燒一大鍋開水,供二十多個人用,去遲的,開水沒有了,就只能用冷水,董潤祥給老王頭說了,每天只燒一鍋水。
姚師在戲班子幹粗活,是開天闢地頭一回,老王頭看見老虎灶冒煙起火,匆匆跑來,一看是姚師,什麼話也沒說,走了。
在戲班子,姚師和常貴,都是惹不起的貨。
常貴和姚師,都爭著給劉愛雨獻媚,卻冷落了芳琴和藍草莓,經常被捧在手心裡,轉眼間被踩在了腳下,兩人當然心裡不痛快,恨著負心的男人,也恨著狐媚子劉愛雨。
這樣一來,就沒人教劉愛雨唱戲了,她純粹淪落成了一個打雜的。
常貴和姚師,以前的合作是愉快的默契的,一臺戲唱完,能收穫很多的掌聲,但自從來了劉愛雨,兩人之間有了摩擦、有了爭鬥,臺下鬥、臺上也鬥,和當年芳琴與藍草莓一樣爭風吃醋。
秦腔戲中,板胡是主奏,最近幾臺戲,很明顯姚師在給常貴出難題,姚師起的調比平常高,常貴眼看著上不去,要破了嗓子,頻頻給姚師示意,但姚師充耳不聞,閉著眼,假裝沉醉在婉轉的旋律中。
常貴的嗓子,積蓄了力量,但最終沒翻過那個山頭,嘩的一聲,臺下起了噓聲、口哨聲,常貴灰溜溜地退到幕後,芳琴趕緊站出來,說常貴受了風寒,望觀眾包涵。
這種事是從來沒有過的。
以前,演員之間有矛盾和糾紛,但都在臺下,到了臺上,需要通力合作,盡力把戲唱好,不能糊弄觀眾,看戲的人是戲班子的衣食父母。
現在,常貴和姚師,盡然公開在臺上對峙了,這是砸大家的飯碗。
芳琴冷冷地問常貴:“嫩黃瓜和老黃瓜能有多大的差別?”
劉愛雨沒來時,芳琴就是塊寶,常貴又飢不擇食,不挑不揀。
劉愛雨來了,就把芳琴給比下去了,不只是嫩,劉愛雨像一塊肥瘦相兼的肉,而芳琴則是一根骨頭上的筋,她太瘦了,穿上衣服,看身材還窈窕,但衣服裡面,就是一副骨頭架子,胸不鼓、屁股也不翹。
每次,常貴和她睡覺,感覺自己像一隻狗,在啃一根骨頭。
常貴笑嘻嘻地說:“沒嘗過嫩黃瓜,就想嘗一口。”
芳琴鄙夷,說多好吃的東西,最後還不是拉出一坨屎?你和董家班子,是拴在一根線上的螞蚱;再說了,你年紀快半百了,得悠著點,有的東西好吃難消化,小姑娘是嫩,可那是一把火,別把自己燒成了一捧灰。
另一個屋子裡,藍草莓同樣在教訓姚師,老孃也年輕過,也嫩過,你新鮮勁過了,就一腳踹了,告訴你,惹怒了我,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這一頓唇槍舌劍,只罵得姚師腦門上淌汗珠。
藍草莓不是個弱女子,一次到高家堡唱戲,當地的地頭蛇,一眼相中了藍草莓,每天開戲時,坐在最前面,一雙色迷迷的眼睛,盯著藍草莓。
戲唱完了,大幕拉上了,演員在後臺換衣卸妝,地頭蛇溜了進來,要請藍草莓吃飯,唱鬚生的常貴,有幾手功夫,厭煩地頭蛇的糾纏,一伸手,擰住了他的手腕。
但地頭蛇不是一個人,是一夥,提著棒子,舞著刀子,堵了臺口,常貴寡不敵眾,董潤祥急得一個勁抽菸鍋。
芳琴賠著笑臉說:“朋友,多擔待些,出門討飯的人不容易,誰沒有個山高水低的,高抬貴手,行個方便。”
這一套類似走鏢的行話,地頭蛇根本不理會,摟住了藍草莓,戲班子裡的男人要硬著頭皮上,眼看著是飛蛾撲火,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