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董家戲班子(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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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河鎮在油坊門東邊六十多里地,從管轄權上說,是另一個地區了。
鎮子不大,靠山臨水,兩條主街,七八條小巷子,大大小小上百家鋪面。
鎮子後的山頭上,矗立著一座六角形磚塔,據說是北宋時修的;北宋太宗時期,楊家將在此駐守,抵抗遼國的進犯,一次大勝後,砌了這座塔,以示紀念。
陳望春按既定的計劃,昂首前行時,劉愛雨的路線卻發生了偏移,當劉麥稈一再追問她有何高招、有何捷徑,能搶在陳望春的前面,跑進北京城時,劉愛雨說:“我去唱戲。”
劉麥稈又震驚又失望又憤怒,剛剛對劉愛雨的一點好感,灰飛煙滅了,靠唱戲能唱進北京城?
幸虧陳揹簍沒有兩隻順風耳,要是讓他聽到了,還不笑掉大牙?然後大喇叭一樣四處廣播,村裡也會有很多人,像陳揹簍一樣,笑得腿肚子抽筋。
劉麥稈沮喪透頂,脊樑上冷汗冒出,原以為劉愛雨有什麼錦囊妙計,卻原來是揪住耳朵擦鼻涕,亂扯。
劉愛雨說:“唱戲咋就不能出人頭地?安溝的秧歌,不就是唱戲一直唱到了省城、北京城嗎?武亭的梅子,也是唱戲的,每次回家,都被小汽車接來送去的,不風光嗎?”
秧歌和梅子,都是洪河川大名鼎鼎的人物,每次回家,縣長書記爭著請吃飯,祖宗三代都臉上有光了。
但幾十里長的洪河川,上百個村莊,幾萬人唱戲吼秦腔,就只出了秧歌和梅子,鳳毛麟角啊。
劉愛雨卻不信邪,堅信自己會是第三個紅透天的角兒。
劉麥稈問:“你唱了幾天戲?能唱幾齣戲?”
劉愛雨說:“不會就學,秧歌和梅子,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唱戲。”
劉麥稈辯不過劉愛雨,現在,當務之急得趕緊把她送出去,學唱戲就學唱戲吧,她要呆在家裡,陳揹簍一天能奚落十遍八遍的。
去宮河鎮沒有直達的班車,只能先到鎮上,再到縣城轉車。
村裡每天去鎮上辦事、購物、看病的人很多,蹦蹦車、三馬子來來往往,但劉麥稈不想讓村裡人知道劉愛雨是去學戲。
戲子,那是下九流,上不了檯面,入不了族籍,能像秧歌和梅子,唱出名堂來,就鹹魚翻身、鯉魚跳龍門了;唱不出來,一輩子背上個壞名聲,像頭上頂著一個尿罐,臊氣沖天。
劉愛雨不想動用她的11號交通工具,說:“搭個便車吧。”
劉麥稈說:“不嫌丟人?”
劉愛雨問:“不偷又不搶的,丟啥人?”
天還沒大亮,天地之間蒙著一層薄霧,初冬的清早,吹來的風冷颼颼的,路邊的樹葉早就落光了,田野裡也一片荒蕪。
早起的鳥雀在覓食,它們一群群在空中盤旋落下,受了驚擾後,又突然飛起,喳喳地叫著。
油坊門學校在晨霧中若隱若現,正是早自習時間,聽著學生們嗡嗡的讀書聲,劉愛雨心裡湧上一股苦澀、傷感、依戀的滋味;劉麥稈也望著遠去的油坊門學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走了十幾里路,劉愛雨氣喘吁吁,抱怨劉麥稈有車不坐,偏偏要用兩條腿,不自量力地去丈量幾十裡山路。
劉麥稈說:“走幾里路都受不了,還學戲唱戲?你受不了苦,咱就回去。”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劉麥稈鬧不明白,劉愛雨為啥偏偏要選最下等的戲子,和最上等的狀元陳望春比試?
他不搭便車,一是掩人耳目,二是特意磨練劉愛雨,一個吃不了苦的人,絕對沒有大出息,他劉麥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劉愛雨賭氣了,兩腿使勁,一溜小跑。
劉麥稈點上一根菸,不緊不慢地走著,心裡暗笑,看你能跑多久。
太陽偏西時,他們到了宮河鎮,在一個小麵館,劉麥稈給劉愛雨買了一碗炒麵,他自己要了一碗麵湯,就著乾糧吃。
劉愛雨將飯推給他說:“你吃吧。”
劉麥稈假裝可憐兮兮地說:“我只配喝點麵湯,你是名角,炒麵你吃。”
劉愛雨瞪他一眼,捧起碗,狼吞虎嚥。
劉麥稈舔舔嘴唇說:“好好學,等你有錢了,每天給我買一碗炒麵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