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行的眼中泛起了一片光亮,他有些哽咽,“我已經失去太多了,我的人生中滿是挫敗,許知晴害死我媽,許紓言害我錯失京體大,如果你也離開我,我就什麼也沒有了……”

林千亦嘆了口氣,有一種淒涼在她心底蔓延開來。

“許紓言和許阿姨從來就沒有對不起過你們母子,你一直以來都恨錯了。昨晚,我本來想告訴你當年的真相,但是你並沒有給我機會。”

“什麼真相……你哪裡知道……”望著林千亦絕望的眼中漸漸升起了一絲憐憫,沈嘉行的心底莫名的浮現出一抹慌亂。

“你當年是因為下意識地救人才會遭遇車禍,即便是這個人不是許紓言,換成任何人,你都會這麼做不是嗎?”

林千亦緩緩的說著,沈嘉行想反駁,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無從辯駁。

林千亦說的沒錯,當年是他主動去救許紓言的,就算是換成一個和他毫不相干的人,他也會去救。

沈嘉行明白林千亦的意思,斷腿是他咎由自取,實在是怪不得許紓言。

他的心中一陣鬱結,而林千亦接下來的話,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因為你曾經就是這樣溫暖而善良的人啊,只是你知道許紓言和你的關係之後,才開始恨他了。與其說你恨他,不如說你恨自己救了他,如果沒有救他,你就永遠不會知道那些塵封的往事,你就會按照給自己預設的未來好好的生活,不必承受之後經歷的一切。”

原來,看似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林千亦早就將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在她心裡,他曾經也是那樣美好過。

可是,也只是曾經了。

被她一語道破心思的沈嘉行臉色漸漸白了起來,他望著她,胸口彷彿被重錘重重敲了一下,血氣翻湧到了喉嚨口。

“難道,我不該恨他嗎?”他的聲音中有不甘,有怨懟,也有委屈。

林千亦那雙漆黑的,平靜無波的帶著同情和憐憫的眼睛,淡淡的望著沈嘉行,“說到底,你對他的憎恨還是來源於許阿姨和你父親從前的那段往事,但你真的問過他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往事重提,沈嘉行原本疼痛的心臟更加破敗不堪。一種莫名的羞辱感從頭頂貫穿到腳趾,讓他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

他暗暗捏緊了拳頭,拼命地讓愈發凌亂的呼吸沉靜下來。

“我還用問嗎?我媽從許氏大樓跳下來是事實,一定是許知晴推她的,除了許知晴,誰敢這麼做?”

“你媽媽是自己跳下去的,當時許阿姨還拉了她一把,但你媽媽想跟她同歸於盡,是江秘書突然闖進來,才救了許阿姨一命,只可惜,你媽媽掉下去了。”

林千亦就那樣淡淡的望著沈嘉行,一字一句,不急不緩的說出了一個讓她無法接受的事實。

那天顧璟西高調宴請許氏所有參與董事會的人,飯桌上,大家既愉悅又放鬆,不知不覺中,許知晴就多喝了兩杯。

醉意上頭,她拉著林千亦緩緩講起了那些她和沈歸泓一起小心隱瞞的往事。

她深覺對不起沈嘉行母子,卻又替許紓言感到委屈。

林千亦一直默默地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知道,縱使她搜腸刮肚說出一大段安慰的話,對許知晴來說,也只是不鹹不淡的問候罷了。

她本想找個時間,將這件事縷清,以書信的方式告訴沈嘉行,誰知道,沈嘉行突然非要見她不可,就發生了後來的事。

沈嘉行一陣陣頭痛,幾乎要裂開了似的,他的脊柱莫名的升起一股顫慄。他根本就不相信林千亦的話,又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敢相信。

因為,如果事實如同林千亦說的那樣,他不但是恨錯了人,他的母親也變成了以自己生命威脅他人的狠毒的人。

他的心彷彿被冰冷的海水淹沒著,窒息著,“不可能,如果不是許知晴動手,我媽怎麼會拋下只有兩歲的我,狠心跳下去呢?”

“你媽媽得了抑鬱症,她是想用跳樓的方式將許氏推向輿論的風口浪尖,斷了你爸爸跟許阿姨在一起的念想。”

林千亦淺淡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可覺察的顫抖,連她都感受到了當時陳芳芸的瘋狂和許知晴的絕望,當事人心中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震驚、慌亂、心痛……種種複雜的情緒混亂的交織在一起,沈嘉行的背脊僵硬的厲害,體內的血液似乎都已經凝固了。

他顫抖的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呢?這些年,我對許知晴的恨意她難道不清楚嗎?如果真的是你說的那樣,她為什麼從來都不跟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