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總覺得自己能看穿一切,看穿就看穿,我一個小指頭就能按死你,用不了一瞬就能奪你性命。月九幽想道,她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雖然是謙卑之色,但她嘴角抽動,就差點擺出殺人痛快時那種裂嘴笑意,“忍住,月九幽,忍住,晚點再殺,還有用,還有用。”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你在忍什麼?在忍……什麼……慾望嗎?”司夜倒是先裂嘴笑了,那眼裡的殺意,嘴角的邪惡之氣,引得月九幽也想和他做同樣的表情。

“司公子不知道嗎?男人還能有什麼慾望?這寨子也沒有個女人,哪來的慾望?”月九幽冷笑道,嘴角還是不由自主地揚了揚。

他收回眼神,再向前一步,臉幾乎是貼著她的臉了,兩人能感覺雙方的呼吸,能看到對方頸部脈搏的跳動,然後他先開口,卻不是對月九幽,而是對小汜說:“小汜,風公子的晚飯做好了,你送公子回房用飯。”

月九幽也收回眼神,笑道:“司公子這一說,還真的感覺肚子餓了。小汜,快快快。”說完,快步就往房間走去,小汜跌跌撞撞爬下練臺,對司公子禮了禮跟著月九幽的身影而去。

司夜在漸漸暗去的天色中,站了良久。這人還挺有趣。他發現自己居然看不懂他。如果沒有這半臉胎記,是長成什麼樣子?睫毛也太長了點。他與小汜素不相識,為何要救他?他對這個風九越來越感興趣。

他來救人還是殺人不得而之,但有一點,他絕對不是現在看到他。

夜風起,他立刻咳了起來,臉色也越發難看,身上的病最近越發重些了,小時候醫師說只能活到十五,自出身就天天浸藥湯,現在勉勉強強活到了二十,已是掙了五年時光,死就死了吧。又再站一會兒,骨痛也開始了,只得慢慢走回房間去休息。

“果然是身體有病,那病態都顯在臉上了,估計活不了多久了。”月九幽關上房門,從窗縫裡看著司夜不再直挺的身體,剛看兩人貼著臉看時,就看到他臉上的病色,氣息也是非常地微弱,不要說內力了,可能連個身體強健的普通人都比不了,現在再看到他走路時搖晃的身體,估計還有什麼痛症或者舊傷,左腳明顯不受力,以至於左半邊身體十分不協調。不殺都活不了多少了。”月九幽笑了笑。

不過他還挺有意思的,很久都沒有遇到這麼讓她感興趣的對手了,就是沒有武功,如果又聰明,又有趣,又有好武功,這是完美了。

和他比,蕭璀要無趣些,她又想,但這是不同的感情。

她聽到腳步聲,有人上樓來了,忙關上了窗縫。

“風公子,我來給您送晚飯了。”是小汜弱弱的聲音。

月九幽閃身退到桌子邊,應道:“小汜,你進來吧。”

小汜進門先把飯菜放在桌上,接著轉身關上門,回頭就跪在了月九幽面前。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小汜哭了起來。

“不必行這麼大禮,小事情。”月九幽扶起他。

小汜起身,搖搖頭說:“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打我,開頭還找點理由,後來理由都不用了,見了面就一拳也是常事。這寨子裡沒有一個人幫我。”他掀起自己的衣服,全是青紫的傷痕,有些地方非常重,如果沒有內力支撐得夠受內傷了。

“把我打暈了,也不許寨子裡的醫士醫我,說我浪費藥。醫士給他說,再打個幾回估計就得打死了。”小汜又流下淚來。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月九幽幫他脫去衣服,又從包袱裡拿出一瓶傷藥,給他細心擦上,並遞給他一個藥丸讓他服下。小汜有點猶豫。

“怕有毒?”月九幽笑了笑。小汜忙搖了搖頭,一口吞了下去。“這是治內傷的,還能保你再挨個二、三回打死不了。”她打趣道。

“多謝公子。”小汜抹了抹眼淚。

“我看到了你眼裡的恨。想報仇嗎?”月九幽突然話鋒一轉。她抬起腳,從靴子裡抽出一把非常小巧的短劍遞給小汜,招手讓小汜附耳過來,對他說了些什麼。

“想要不捱打,就得反抗,不是他死就是你死。”月九幽眼神變得陰冷,她看到小汜堅定的眼神。

小汜擦乾淚出了房間回到自己房中,短劍被他放在口袋裡,緊緊握著不敢鬆開,剛才身上用了藥明顯感覺好多了。他從自己的行李中找出一本破爛不堪的書,撕下一頁揣進懷裡。

要聽風公子的,冷靜地等待時機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