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升起的涼月漸漸地驅散了大地的灼熱之氣,才是適合趕路的時機。

與那些茂密的叢林不同,百燭城外這片大戈壁灘,浩瀚無垠,滿目蒼涼,毫無生氣。偶見些依附在岩石旁生長的灌木與地根,斷了水源的那些便就地枯萎,風一吹就滾成團,隨風而去。

就是因為一馬平川,無可埋伏之地,所以夜晚行路,倒也安全。

或許是白天被曬的太久,這夜晚溫度驟降,濂靖腰上藏著得兩把瀲冰劍,上面竟起了水汽,與白袍的抽暖黏在了一起,一步一牽,有些難受。

於是他瀲冰藏入了蓄水的竹筒中,開著竹筒的蓋子,藉著瀲冰的汲水之能,收取些夜晚多出的潮氣,明日驕陽上來,可做飲用。這樣便無需耗費內力,去取那些頑強又可憐的植被中貯藏的水分了。

想出這個法子,濂靖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樂呵,連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沒到午夜,就趕到了大戈壁灘中心的唯一一個鎮子——烏啼鎮。

與其說它是個鎮子,不如說就是一夥江湖奸商開的黑店。

鎮中只有三所建築,其中兩座,在夜晚都閉門,便是烏啼鎮那夥“本地人”的住所。

在夜間,無論外邊發出如何的躁動,他們都不會開門。除非危及了自己的利益,才會出手干預。

另一座,是間斷壁殘垣的破石屋,上下兩層。頂層被風沙吹得只剩了半塊石頂,所以連讓過路人歇息的茅草都沒有。

所有夜間的過路人都歇在底層,一個圓形的大廳當中。

濂靖未入石屋,便已聽到其內刀劍相交,有各色人聲嘈雜。慘叫聲有,得意之聲亦有,還有一淒厲的女聲尖叫劃破天機。

濂靖本不是愛管閒事之人,只是覺著這女聲有些熟悉,才在風聲平息之前,踏進那雜亂無章又血氣熏天的石廳。

剛進石門,便見著浸透在鮮血中的茅草,還緩緩地像地面滴著血。從門口到內廳石柱旁,數十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趴在地上,還有些肢體殘缺不全,還涓涓地往外冒著血水,顯然這場惡鬥結束未久。

其中數具,皆身穿同色布衣,腳踩官靴,手拿同款利刃,像是哪家官衙的人。另外幾具,面目可憎,頭綁紅色頭巾,衣著張揚卻土氣,屍體旁落下的包裹裡,還漏出幾顆金錠,像是匪盜。

至於此時立於石柱旁張牙舞爪的兩人,一人披髮妖嬈,一席寶藍長衣,雖為男子卻略施粉黛,透著一股子陰柔。另一人黑色長袍上夾雜著妖嬈的紫色圖文,手拿摺扇,卻笑得陰冷生風,濂靖看他二人這般打扮就犯起一股噁心。

而被他倆一人一手按在石柱上的女子,便是白日裡與濂靖交談那名女子。

她遠遠地就認出了濂靖,高聲呼喊:“公子!是我,救我!”還帶著濃重的哭腔。

寶藍長衣男子這才回頭看像濂靖,心想此人神鬼不知地入了這石廳,想來必是高手,又打量了他的衣著打扮,竟自信的認為他應是同道中人,便笑著恭維道:“見公子衣著不凡,想必也是花叢中人,今日有緣,我願讓公子先品。”

於是側身亮出他身後女子,還特地幫她整理了雜亂的頭髮,露出已用清水洗淨的面容。

濂靖依舊冷冷地觀望著,未有動作提示他要英雄救美,還是同流合汙。

女子聽見此話掙扎著發出更絕望地呼救:“公子你忘記我了嗎?白天還與你一同吃酒呢!”

黑袍男子一臉不屑:“沒見人家避著咱兩嘛,世家子弟,不好這口。”說完一把扯開了女子的領口。

恰好暴露在屋頂缺損的下方,露出的肌膚在月光下顯得青冷瓷白,更具誘惑力。

男子見濂靖不為所動,便更加猖狂,直接撕破了女子的上衣,扯斷她脖子上肚兜的紅線,伸出那滿涎的舌頭舔了舔自己的齒間。

就在快得手的瞬間,濂靖不慌不亂的已在他身後,已用右手上蠶絲般細軟的針,在黑袍男子左側脖頸處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黑袍男子只覺脖子上一陣癢痛,迅速轉身,用左手摸了摸那傷口處,未覺有異,更無細針插入之感。

狐疑又惱怒的對著濂靖破口道:“小白臉猴急什麼?”轉身放下按住傷口地左手又要去欺負那女子,不料脖子剛一動那細小的傷口就血流如柱。

寶藍男子見勢不妙,剛握起腰間武器就被濂靖從二人微小縫隙當中穿過的兩根細針封住了肩頸穴,從肩部發出數股電流震得他將剛拿出的武器摔落在地。

黑袍男子歪著脖子壓住傷口,還想揮舞著摺扇向濂靖耍兇,被寶藍男子一聲喝住:“別動!”

寶藍男子剛從那股電流中緩過來,按住黑袍男子的肩道:“他殺意強烈純粹,再不走我兩必命喪此處!”

黑袍男子極不甘心地邊盯著濂靖邊退出了石廳。

濂靖見抱頭鼠竄的兩人,松下心來,剛想轉身安慰那女子,迎來的卻是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臭流氓!”緊接著女子拉起衣衫,捂住胸口,躲進了石柱後方的陰影處,又厲聲罵道:“就為了多看兩眼憋著不動手!”

濂靖低著頭,心裡直嘆自己冤枉,可眼下她正在氣頭上,也不是辯解的良機。於是他轉過身默默地找到一個遠離屍體血腥氣又遠離那女子的昏暗之處,挑揀了些乾淨的茅草,盤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