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郡主不在家裡。”

“這大清早的她去哪兒了?”

深秋的清晨太陽剛剛升起,薄霧淡淡消散,獨餘晶瑩的露珠垂掛在草葉上。出早攤的商販開始忙碌,街上有了人跡,逐漸熱鬧起來,伴隨著尖銳的鳥鳴,和黑暗角落裡少男少女的低語。

好巧不巧,抽調出去北淵參戰計程車兵名單裡剛好有蓬萊。他穿著與戰友們一模一樣的戎裝,跟在軍隊末尾行進在大街上,正走著,突然被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把撈出隊伍,著急忙慌地拖到了角落裡。

“你的家人沒來送嗎?”寧容問,緊緊抓著他的手,並且沒有鬆開的意思。

蓬萊搖頭:“我母親病得厲害,弟弟年紀又小,送不成的。”

“好吧,”寧容看看快速行進的隊伍,又看看蓬萊,知道時間緊迫,於是長話短說:“給你的東西看了吧?”

“看了。”

“一定要貼身穿著它,上了戰場,關鍵時刻能保命。”寧容叮囑道,“你一定多加小心,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來。”

“嗯。”蓬萊堅定地點點頭。

“我在魔都等你。”寧容說著,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這次的擁抱比上次熟練許多,蓬萊也反手抱住她,鎧甲硌得她有點疼,於是只抱了一會兒便鬆開了。

“我走了。”蓬萊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抽身出來,決然去追趕隊伍,沒有再回頭。

寧容望著他倉促離去的背影,空落落地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背後傳來白隱的聲音。

“我說方才你父親走時怎麼沒見你來送別,還以為你沒睡醒,不曾想是專門給蓬萊送行來了。”白隱立於她身後幾米遠的地方,看著她微微笑。

“母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寧容驚訝地問。

“除了這一片你還能去哪?”白隱揣起雙手,故意逗她,“何況還穿得這麼招搖,任誰都能把你找出來。”

寧容不由自主打量著自己的裙子,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襦裙,外搭一套紫紅色大袖衫、一件金織繡的珍珠褙子。頭髮沒來得及好好收拾,只用一根頭繩綰個芙蓉髻,用兩支金色步搖隨意裝飾了。整身兒打扮華麗而嬌俏,臉上雖不施粉黛,但已足夠美麗。反觀白隱和汐照卻穿的很低調,淡青色的普通裙衫、尋常飾品,放在人堆裡壓根瞧不出特別之處。

“母親休要拿我取笑。”寧容羞紅了臉,一腳將地上的石子踢出去老遠,垂首待在那裡氣悶。

白隱走過去攬過她的肩膀,如同哄小孩子似的柔聲道:“好了,陪母親回家吧,母親有事情跟你交代。”

早晨的溫度還比較低,白隱特意讓汐照帶了件披風出來,找到寧容連忙給她披上:“不知道早上冷麼?出門也不知道穿厚點。”

白隱只怪她不珍重身體,絲毫沒有提到蓬萊。走在路上,寧容忍不住問:“母親,我常出去找蓬萊,你和父親為何從不阻攔?也不過問?”

白隱莞爾一笑:“因為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只要這想法沒有壞處,我和你父親就不會干涉。”

經白隱一解釋,寧容突然覺得這樣她好自由,自由得反而讓她有些不自在。但總不能跟他們說,管管我吧,別讓我出去,這樣又顯得不聰明。

“母親,”寧容的嘴閒不住,“在軍中,普通兵卒升官容易嗎?有前途嗎?”

白隱想了想,回答說:“我不太清楚,好像是立了軍功才有機會升官;或者在戰場上殺的敵人多,可以憑藉人頭換取爵位。”

“哦……”寧容從未見識過蓬萊的武功,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殺敵。因此問過之後心裡也沒什麼把握。

白隱一路上都在聽寧容傾訴,回答她的問題,及至回到東宮才交代自己的事。她考慮了很久,思來想去還是將此事告訴寧容為好。

“容兒,母親要出去一趟,去找你父親。這些天你在家中儘量少出門,有什麼事就去宮裡找你皇祖母,或者去大將軍府找霍大公子,知道了嗎?”

寧容不解:“那您今日為何不跟父親一起走呢?”

“母親有難言之隱,不便說。”白隱一句話搪塞過她的疑問,語重心長地叮囑:“你獨自一人在家中一定要好好的,咱們家至今都沒有第二個孩子,你就是我和你父親唯一的指望,可千萬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