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壓抑詭秘的氣氛中,每個人的竊竊私語都像被放大了,只要稍加用心,就能聽得格外清晰。

“從各位商股處集來的錢即將到期,再不出關,貨就砸在手裡了。該如何是好?”一位老者對一位年輕人說。

“只能把貨賤賣給劉 德六,卷錢跑人了。”年輕人絕望的看著天花板。

“果真那樣,十幾年積攢的信譽就將毀於一旦,商行就算是完了。我老了,無所謂。只是你還年輕,可就毀了。”老者說完一連幾聲長嘆。

“唉,希望今天能見到戚都尉。就算多花點錢,能把事辦了也好。”年輕人說完,兩人沉默的啜起茶。

“以前我們收禮都收不完,現在可好,想送禮都找不到人。”一位中年女人對一位更老一些的男人說。

“此一時,彼一時,就別說那麼多了。”男人滿心苦楚。

“還不都怪你和你那個姨夫,居然和於家沾親帶故。”女人滿懷委屈。

“沾人家光的時候,只見你炫耀,可沒見你抱怨。”男人一肚子憋屈。

“我沾什麼光了?你說呀?當時想去走個親戚,都不讓進門,盡是熱臉貼著冷屁股。掛落倒是跟著吃飽了。”聽到這裡,男人別過頭去,不再搭理女人。

“你倒是吱一聲啊?!”女人憤懣不已。

“半年前,誰想點我們的牌,不拿岀一條珍珠項鍊,至少也得拿出黃金十兩。現在只要給一張過所,我是怎麼著都行啊。”一名高挑的風塵女子對另一名白皙的風塵女子哀怨。

“別說了,你看獨自坐在那邊喝悶酒的小夥子精神不?”白皙的風塵女子單手支腮,全神貫注的看著。

那對雍州男女,走到櫃檯前。男人開口對賬房先生說:“我們想找李二。”

“我就是。”賬房先生打起點精神,抬起眼來,“要辦照身帖,白銀十二兩。只買雲錦紙,白銀五兩。”

“其實,我們是想辦過所。”女人插話。

“過所?前段日子還能辦,現在你們坐那邊等等,看戚都尉今天會不會來。”賬房先生一噥嘴,“那邊都是排隊的。”

“謝謝啦。”女人表現出感激的樣子。

“不謝,每桌茶水二十錢。”賬房先生又低下頭,連眼皮也不肯再抬。

男人付過錢,與女人挑了個靠裡面的桌子坐下。這時,他們才發現大廳盡頭還有幾扇掩著的門,可能是雅間。還有一扇關著的門裡,不時傳出吆喝聲和嘩啦嘩啦的骨牌聲,應該是一間賭室。靠近賭室的一張桌子上,坐著一個獨自喝酒的後生。

那名後生正是戚樸,也就是剛剛白皙的風塵女子口中說的小夥子。他正在耐心等待金城最大的商賈劉 德六,從賭室中出來。

“蕭郎,怎麼一個人喝悶酒啊?”高挑的風塵女子搭訕。

“要不要姐姐們陪你喝個花酒?”白皙的風塵女子跟腔。

戚樸瞟了她們一眼,“謝謝盛情,我不習慣和別人一起喝酒。”

“呦呦呦,還害羞了。一回生,二回熟,喝著喝著就是朋友了。”高挑的風塵女子調笑。

戚樸沒有再吭聲。

“還不理人了,你昨晚都幹什麼了?”白皙的風塵女子搔搔耳邊的頭髮。

“那麼久的事,我記不得了。”戚樸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