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龍藝靈,乃是昔日江浙兩地的戲曲名伶,昔日青州城裡妙翠坊的第一當紅花魁。後與李善長李大人相知相戀,才子佳人,亦傳為當年之佳話。”

汗,這龍藝靈竟然是一個會唱小曲的粉頭。叫李善長去找粉頭,這老頭倒好,卻找來自己的老相好,陳杉心裡忍不住好笑,這老傢伙一定是故意的。

“後來善長先生北上求學,一去便是許多年未曾回頭。這龍藝靈小姐,自李善長先生一走,竟是封了瑤琴,閉門謝客,還立下了誓言,李善長先生不回,她便琴不再啟,不梳髮髻,任紅顏老去。”

薛雨馨說到這裡,卻是嘆了一嘆,一個女人,要讓自己最珍愛的紅顏老去,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亦是什麼樣的深情?看這龍藝靈現在的狀態,便知她那誓言,句句是真,否則斷不會如此紅顏白髮。

“李善長先生一去三十年,期間在京城成了家,他那娘子甚是賢惠,讓李先生派人相邀龍小姐北上團聚。龍小姐卻是修書一封,內書寥寥數字:妾一心侍君,望君亦一心待我。”薛雨馨說到這裡,卻是滿含深意地看了陳杉一眼。我擦咧,用這個絕世佳話來敲打我,讓我專一啊。

說到這裡,陳杉便明白了。汗啊,沒想到這李善長竟然是個陳世美,幸運的是他娶的老婆心腸好,竟讓他納這龍藝靈為妾。誰知道這龍藝靈卻是個剛烈性子,便如那河東獅般,崇尚一夫一妻,指望李善長心裡便只有她一人。不用說,這結果也可以想見了。

“如此一來,這龍小姐三十年苦等,紅顏老去,卻終是未遂了心願,真是個苦命的人兒。”薛雨馨眼圈通紅,瞥了林晚榮一眼,嘆道。

靠,薛雨馨果然也是崇尚這一夫一妻制的,看見薛雨馨的眼神,陳杉嚇了一跳,旋即想道,她崇尚一夫幾妻,但別人喜歡我,我也沒有辦法的對吧,這麼想就釋懷了。

不過聽了龍藝靈的故事,陳杉這個徹頭徹尾的大男子主義者也是有些感動,剛烈至此,情深至此,不容易啊。這女子確實值得尊敬。

“藝靈,一別三十年,你模樣卻仍是當年一般美麗動人。”李善長開口的這句話,便讓陳杉大吃一驚,這李善長撩妹的手段,還真是高明啊,不比我差多少。

“李公子,我卻是來赴那昔年之約的。一日不歸,便不梳髮髻,三十年了,我終於可以再彈一回琴,再梳一回髮髻了。”那龍藝靈說著,卻是淚落滿面,蒼白的鬢角,在西湖的斜風細雨裡,顯得格外的淒冷。再看那李善長,也是老淚縱橫,扶住桌子,竟似站立不穩。

看人家老情人見面,充當電燈泡的感覺十分的不好,陳杉拉起薛雨馨就要走出去,卻見薛雨馨倔強地立在原地,哭得比龍藝靈還兇。

乖乖,當電燈泡也不用兩盞吧,這個光線太強了。陳杉暗吐舌頭,這小妞原來也喜歡看言情劇啊。陳杉急忙在她耳邊道:“這二人要敘別情,你卻站在這裡妨礙他們做什麼?”

薛雨馨嗯了一聲,與陳杉走了出去。剛到船外,卻聽見船艙裡傳來一陣猶如天籟之音般的歌聲,在那訴說著一個女子這三十年來的遭遇與辛酸。

薛雨馨聽著哭得稀里嘩啦,陳杉卻也受不了這悲悽氣氛,輕嘆道:“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陳杉。”薛雨馨淚眼婆娑地望著他,抽泣著道:“你,會不會學這李善長先生?”

汗,這怎麼能和我扯上關係,我是當代英明政策的忠實支持者,老婆絕不能只娶一個。再說,我可比這老李聰明多了。李善長大事聰明,這事上卻是犯了傻。若我是他,這龍藝靈要和我玩性格,我便直接把她綁來,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然後生下五六七八個兒女,看她再如何“望君亦一心待我”。

“學他幹嘛,笨到家了,”陳杉道:“這老頭應該學我才是。”

“學你什麼?”薛雨馨抹了淚珠兒道。

“學我,堅強、霸道、博愛、死不要臉、勇往直前,對著喜歡的女子,豎的不行來橫的,橫的不行來滾的,手段千萬種,絕不放手就是了,這老李卻是鑽到牛角里去,也算笨到家了。”陳杉感慨說道。

本來十分感人的意境,被陳杉的這番近乎流氓的言論徹底地破壞了,薛雨馨又氣又惱,這人卻不知怎麼回事,偏生笑的時候,他能把人弄哭,偏生哭的時候,卻又讓人發笑,討厭死了。

兩人說話還未完,卻聽嘣的一下,琴絃斷裂的聲音,細看過去,卻是龍藝靈那蒼白如雪的手指,用力扯斷了琴絃,她望著李善長緩緩道:“李公子,這瑤琴乃是昔年你所贈,今日便歸還於你,也算了結這三十年的情份。”

李善長嘴唇囁嚅,說不出話來,龍藝靈回眸一笑,急步奔出艙外,捨身便要向湖水中跳去。

陳杉卻是眼疾手快,幾步趕上前去,拉住龍藝靈的衣袖道:“龍姐姐,這邊水淺,去那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