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教授年高德昭,我沒想到,他竟也這般隨和。

我有些受寵若驚,尷尬地笑了笑,說:“打擾趙教授了,實在是很抱歉!當時,我也是情急心切,只好出此下策,就是指望教授能給姜靖坤點撥點撥,讓他能夠在音樂上發揮出自己的實力。”

趙教授點頭默贊,說:“姜靖坤的功底確實非常好,人也不錯,坦率陽光。尤其是,像他這種,擁有與生俱來的音樂天賦,經歷了那麼多波折,仍然百折不撓、初心依舊的人,在這個浮躁的時代,確實不多了,我要感謝你,感謝你給我帶來了一個好學生!”

我頓時汗顏,窘迫一笑,說:“趙教授這話,我更不敢當!當初冒犯,已經十分愧疚。我們人微言輕,只怕教授不放在心上,所以才斗膽堅持來試……”

“哈哈……”趙教授朗朗大笑,“當初,你們列隊在我門口的架勢,就是入侵地球的陣仗,可不是你現在這個樣子!哈哈……”頓了一頓,“說吧,今天來找我,又有什麼事?”

可見,趙教授對我已經沒有之前那種高度的反感。

我沒有遲疑,把合同檔案和資料資料拿出來,言簡意賅,說明姜靖坤當下遇到的狀況,並且把我手機中偷錄下的談判錄影給趙教授播放一遍。

趙教授聽罷看罷,眉頭緊鎖,低頭沉思。

我平靜地說:“我思前想後,如果姜靖坤不簽字,那這比賽肯定就沒法參加了。這樣無故被剝奪了比賽資格,換誰都難以接受,我斷然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可如果按照音樂公司的條件簽了,這合同,時長長達五年時間,上面白紙黑字說明,無論是獲獎或者沒有名次的選手,都已跟公司簽訂了合作合同。即使姜靖坤不能獲得名次,他出的那些新歌,終歸要被音樂公司所佔有。”

我不免憂慮:“到時候,如果他們給姜靖坤包裝宣傳,讓他演唱,將他捧紅也就罷了。如果他們直接收走他的作品,給了別人,姜靖坤也無可奈何!”

我語氣沉重:“教授,您也是音樂人,更明白,創作對一個人來說,如何之不易。我怎能輕易冒這樣的風險?!所以,我決定先來找您,看您有沒有辦法,不到萬不得已,我們絕不能使出魚死網破的招數!”

趙教授沉思後,頷首讚許,抬起頭看我,兩眼發亮:“你做得對,我也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你給我這些資料,我也看懂了。他們就是量姜靖坤沒有背景,不能拿他們怎麼樣,故意給他這麼差的薪酬條件,逼著他愛籤不籤……”

他站起身,慢悠悠地向視窗走去,望向窗外的花園,似在苦思對策,“我又怎麼能讓我的學生蒙受如此奇恥大辱……”

沉默。

許久後,趙教授終於迴轉身,信步從容,回到我的旁邊坐下,說:“這樣,把你拍的這些影片發給我一份,把這些資料也給我一份。我認識電視臺裡的一位導演,我去找他說說……”

能勞動趙教授大駕,我驚喜萬分,立刻起身,從容地拜謝:“好,那太好了!太謝謝您了!我這就出去影印資料!”

看到我如此喜悅和期待,趙教授又呵呵笑了笑,說:“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我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就是盡力一試。資料你不用拿出去了,我這裡有影印機,順道你把我手機號碼記下,有什麼事情,我們好聯絡!”

“好!”

我記下趙教授的電話號碼,把資料和影片都複製給趙教授後,即刻離開了趙教授的家……

電視臺附近。

盛夏的天氣,太陽像火烤般灼燒大地。

在赤焰般的太陽光下,張導演大汗直冒,順著樓道爬上咖啡廳二樓。

忽然間接到這個久不出道的音樂老師的電話,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急匆匆從演播廳裡偷空溜出來,趕到了這裡。

趙國英教授特意找了一個偏僻安靜的窗前廂座,悠然自得地坐著,遙遙地望見了老朋友匆匆前來的身影,他不禁淡淡一笑。

兩個人年紀不相上下,當然默契非常。

張導演坐定,趙教授給他倒上一杯咖啡後,待他喘息平定,直接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把資料和影片放入了張導演的眼前。

張導演仔細看一遍後,默不做聲。

趙教授從容自若,大度泱泱,緩緩地說:“我這個學生,把影片給了我,說如果實在無法公平參加比賽,就把這個影片曝光,被我勸下了。畢竟這種事,一旦曝光,兩敗俱傷,對誰都沒有好處!”

“你想想,一來音樂公司受了損失,日後鐵定不會善待選手,二來,選手還沒開始比賽,就和東家起了爭執,日後也沒法在圈子裡混了,三來電視臺的名聲受損,甚至以後青歌賽都要蒙上陰影,對誰都不好!”

“所以,想來想去,我豁出這張老臉,來求你從中作個和事佬。這些選手,提出的條件也合理,他們無非就是想得到公平的競爭條件,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張導演深深地點點頭,沉聲低語:“這件事,確實是音樂公司做得過分了!姜靖坤的歌我也聽過,”想起什麼,不禁笑了,“那首什麼,《希望之光》,”忍不住將手做指揮棒狀,輕哼起來,“無謂身上的痛傷,希望在前方,這就是方向,夢想的力量……”

“走調了!”兩個老友在一起無拘無束,趙教授被張導演的有趣神態逗笑了,“你啊,就只能做導演的份,歌還是別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