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傲人歉色

秋收後又過了幾個星期，鄭華將之前陳書錦借給她的錢全數還給了她，又同陳書錦說她當家的現在是徹底戒掉了賭癮，現在在磚廠踏踏實實的幹活，一個月也能掙不少。

陳書錦是真心替她高興，兩人親親熱熱的說著話，鄭華還拿了一包孃家弄出來的芝麻粉給她。

“不是什麼好東西，只不過我娘說這東西吃多了養頭髮，就拿來給你了。”鄭華的聲音溫溫柔柔的，也符合她一向心細的性格。

因著陳書錦的兩根大粗辮子，雖然黝黑但因著天氣乾燥又開始毛糙分叉，她是不大在意，卻沒有想到有心人鄭華記在了心上。

再推辭就顯得有些生分，陳書錦只好收進了自己的布袋之中：“難為餘家嫂子給了我這個，我以後一定好好的吃！”

“嘖嘖嘖，這下了工不回家在門口說什麼悄悄話呢？”出聲的人是張巧巧，自打那次她沒有競爭成為領班，在廠子裡就低調了很多。

“沒什麼，就是和餘家嫂子說說體己話。”對著張巧巧，陳書錦臉上的笑容就肉眼可見的淡了一些。

比之前，張巧巧的脾氣已經收斂了很多，也沒有之前的驕傲，臉上總是掛著公式化的笑容倒是比之前更容易親近一些。

“看今天也算是一個好機會，我心裡也憋著許多話一直想跟餘家嫂子說道說道來著。”她臉上有著不自然的紅暈，說話的時候眼神也略微有些躲閃，像是很不擅長用這樣的方式說話來著。

紡織廠門口到了下午下工的時候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此時就他們三個站在這裡，安安靜靜的也不失為一個說話的好地方。

“那我就先走了？”既然是有話想跟餘家嫂子說，陳書錦覺得自己在場應該是不大合適。

誰知張巧巧盡然伸手攔住陳書錦，嘴皮子又開始利索起來：“不用，這些話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你在更好。”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聽著呢。” 鄭華還是溫溫柔柔的樣子，自打她當了領班兒，這容人的功夫是越發的精進了。

“我之前年紀小猖狂不懂事，在嫂子有難的時候不伸手……還威脅嫂子，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對！”張巧巧說得話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就她這麼高傲的性子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著實讓陳書錦和鄭華吃了一驚。

“我希望嫂子能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了我之前的不懂事！”張巧巧咬著舌尖說完最後一個字，卻不敢抬頭去看鄭華和陳書錦臉上可能出現的嘲笑表情。

鄭華和陳書錦對視一眼，眼中的情緒都顯得不甚明朗，很顯然她們都不太相信張巧巧說出這番話是出於真心。

“妹子你也不必這樣，大家畢竟都是工友，我難不成還能一直記著那些事兒然後給你小鞋穿？”鄭華還是微笑的樣子，只是這笑中摻雜了七分的客套，顯得不如同陳書錦那般熱忱。

聽見這話，張巧巧才緩緩抬起頭，看著兩人臉上的笑容而不是嘲諷，她心裡反正是好受多了。

“既然嫂子都這麼說了，那咱們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以後這種事兒肯定不會再有了。”張巧巧扯著嘴皮露出來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可陳書錦根本無心關注她的笑容如何，只繼續客套著：“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仇人，升官發財這種事情誰都會想的。”

“你說的是，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就先走了。”張巧巧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便不想再在這裡多待，轉身就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了。

鄭華盯著她離去的背景看了一會兒，隨後才輕聲說道：“書錦你覺得她這話幾分真幾分假？”

“管她幾分真幾分假，日久見人心這句話總是沒錯的。”陳書錦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要是一個人想真心悔過，時間總會給出答案。

“也是，這時候也不早了，咱們明兒再見。”鄭華和陳書錦道了別，陳書錦倒是沒急著回家，畢竟還要等陳書嬌一起。

她在門口又站了一會兒，陳書嬌才出了紡織廠的大門，陳書錦看她走路都有些虛浮的樣子不免有些疑惑：“是不是哪裡不太舒服？”

陳書嬌的臉上卻閃過一絲紅暈，有些囁嚅道：“沒什麼，就是小日子應該快到了。”

每每到了這種時候，陳書錦看陳書嬌就不會覺得她是什麼反派角色，而只是一個年紀跟她一般相仿的女孩兒。

要是陳書嬌能不執著於跟自己對著幹，自己不也能擁有自己的人生嗎？陳書錦有些失神的想到。

“怎麼了錦妮兒？你在想什麼呢？”還好陳書嬌出言打破了陳書錦的自我沉浸。

陳書錦瞬間回過神來，看著橙黃的太陽掛在天邊才意識到今天是真的有些晚了：“沒什麼，咱們回家吃飯吧。”

兩人亦步亦趨的往家走，在村子裡女人來了小日子一般都是用舊衣裳舊布墊著的，陳書錦覺得不衛生就會一次次的把那些布條用開水煮放在太陽下暴曬，如此重複許多次才肯用。

聽陳大媳婦說，在老早以前，還沒有布條可以用的時候，都是用草木灰的。

在腦子裡胡思亂想著，倒是很快就到了家，陳大媳婦和陳二嬸老早就把飯給熱好了，就等兩個小妮子回來開整。

這時候，陳大娘也從孃家回來了，還帶了一些連陳書錦叫不出名字的野菜野果子回來。

家裡有了陳大娘坐鎮，陳二嬸是翻不出什麼水花的，一大家子其樂融融的吃飯倒是沒有什麼值得說的。

到了飯後，照例陳大陳二一家要給陳大娘交份子錢，陳大媳婦給的倒是爽快，偏偏到了陳二嬸這裡就缺了十塊。

“娘啊，咱們這個玉米到現在還沒有賣出去，我們呢手裡現在就這麼多錢，還缺的錢啥時候書嬌發了工資再給您可成？”陳二嬸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看著一言不發的老太太心裡也有些打鼓。

就陳二嬸的德行，陳書嬌敢保證後面這十塊錢奶奶是要不回來的。

之間老太太眼皮抬也不抬，將那一小沓毛票又塞進了陳二嬸的手中：“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你倒是時候錢夠了再一起給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