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船上,賈和顫抖著手,抹去臉上的血跡。

並非是害怕,而是動容。

哪怕當初在燕國,他豢養了上百死士,依舊沒有一個,像虎賁軍楚士這般慷慨赴死。

這樣的軍隊,這樣的國家,有何理由要亡國!

“抬弩!”賈和冷聲低喝。

抬弩,並非是普通的弩箭,而是床弩!

水戰之中,由於江船移動,命中率極低,諸如在船上放床弩投石車這等事情,鮮有人做。

不過,陳九州的意思,旨在侵擾敵人。

巨大的鐵弩矢,在三四個楚士的合力下,“轟”的一聲射了出去。

力度是夠的,只是目標位置有些偏移,僅射穿一方船枋護板。

饒是如此,樓船上的南梁軍士,也嚇得不輕,紛紛往後退去,導致整架樓船,居然微微傾斜起來。

“給本都督穩住!”範龍怒喝,語氣裡盛怒無比。

他沒有想到,好端端的一場必勝之戰,還能搗鼓出這麼多的事情。

床弩命中率是低,但多射個幾次,真把帆桅打斷了怎麼辦?

“大都督,不能坐以待斃!”朱進冒死再諫。

範龍冷著臉,被陳九州這麼一攪合,大半天的時間已經過去,隱隱的,天策營計程車氣,似乎受到不小打擊。

“策字營為頭陣,以大盾禦敵!四萬神風營弓手為後,以輕船出擊,共剿敵軍!”

隨著範龍的命令,錐字型的南梁船隊,迅速變換陣型,數不清的船隻,浩浩蕩蕩地分列兩邊,怒不可遏地朝著虎賁營撲去。

“通知左右威營,合兵一處,以弓弩牽制。”賈和臉色不變,這個結果,才是他想要的。

……

不知過了多久,在母船上的陳九州,才等來了賈和的訊息。

“陳相,軍師回來了。”於正走近,聲音帶著苦澀。

“在南梁船隊圍剿之下,虎賁營死傷七千人,江船戰毀三十餘艘。”

陳九州閉了閉眼睛,衛國之戰,原本就是死地無生的事情,並非他殘忍,執意要讓虎賁營去送死。

“南梁呢?”

“軍師英勇無畏,配合伏軍,殲滅南梁神風營三千人,策字營六千人。”

劣勢之下,還能取得這樣的戰果,賈和不愧“燕國之狐”的美稱。

當然,這並不是一換一的遊戲,要知道,南梁的兵甲之數,幾乎是東楚的四倍之多。

“軍師安然無恙,已經退了回來。”

陳九州鬆了口氣,冷冷走前幾步,走到船頭,看著遠方迷濛的天色。

打水仗,雙方都想盡早決出勝負,畢竟過了時間,無法回到江岸的話,著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陳九州言語灼灼,“這可是第二輪了。”

“如今南梁的船隊,由於追剿虎賁營,已經偏移原本的航線,要回返的話,至少要花兩個時辰。”於正繼續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