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所謂道人庭宇靜的林硯,此時已全然無半點道家門人的風範,畢竟早已算那還俗之人,心中的惆悵南朝事,基本上無人可懂,而他們所謂的想法如何,林硯也是全然不顧。

古語有言曰: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現如今看來,說是吧,口中的辛澀全然比不上內心的苦悶,要說古人誠不欺我罷,也不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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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點,五人一齊前往靈青殿外等候,靜待天子上完早朝,遣散眾臣,便與昨晚的國手老人,一同來到場內,經過一番決擇,便是林硯自己,也絲毫沒有料到,願意校考自己的,居然是同為三教九流之人的女子,說實在的,東方氏,確實少見。

雲霄場上,由開闊青石大板鋪成的寬廣場地上,站著一男一女,男的頭別玉簪,素衣飄然,腰間懸著一把不起眼的三尺長劍,而女子束髮墨衫,右手間纏著一條白綾絲,眉宇間含養著一股英氣,二者相距一丈有餘,貌似還未動手,可氣機卻是在相互對峙。

隨著本職為大貂寺的宋旬,高喊開始的同一時刻,林硯立刻右手拍劍,一股浩蕩的氣機狂湧而出,林硯自然不會傻到去小覷一個女人,要知道武當的世俗錄集裡,可不乏那些因輕敵而萬劫不復的傢伙,自己雖是頭一回下山入世,可也不是傻子,眼前這個女人,明顯不是善茬。

東方月明冷哼一聲,不退反進,朝林硯跨步而去,一招基本的腿法踏出,如仙人踏鶴一般,狠狠地砸向林硯的右肩,明顯的不想讓這個男人拔出腰間的長劍。

那修長如玉,有著吹彈可破白嫩肌膚的玉足,甚至令在場的小太監,都不由嚥了口口水,但林硯親自對上這一腳,可絕對不這麼想,其中蘊含的氣機,稍加不慎,便足以讓自己嘔血落敗。

林硯右手把住劍柄,既然對手不想讓自己如意,那便如其所願好了。

聽雨落還未出鞘,劍柄便撞向了東方月明的腳踝,激射出了一股又一股浩蕩氣機,東方月明咬牙,身體接力一懸,把劍柄的氣機完全卸在青石板上,頓時轟出一個大坑。

林硯停住身子,右手加速拔出劍柄,左手化掌為拳,猛然砸向其左肩,兩個動作同時進行,東方月明倒也應對自如,白綾絲自手腕出柔轉而出,將林硯右手的劍柄與劍鞘死死地纏住,另一隻手化掌而下,對向了那磅礴一拳,內力從受力點處盪漾而開,雲霄場上所有人的衣袍,皆是無風自舞。

東方女子譏笑一聲:“同為三教九流之人,怎的如此不堪?就連劍都拔不出劍鞘來?”

林硯不置可否,再次強提起一口氣,從穴竅湧出,走勢有如武當八十一峰,共朝於頂,暗自與林硯的奇經八脈相契合,其一呼一吸之間,牽動著步伐,彷彿可以溝通於天地一般,便是國手李玄機都暗自讚歎,二品小宗師級別,便能做到這一步,如同造化聖人境一般,溝通天地氣機而輔佐自己,簡直是無處可究的奇趣見聞。

東方月明且戰且退,對於林硯愈戰愈強感到非常不解,其僅僅是單手便將自己壓制得如此地步,而且自己還是腿腳並用,他僅僅是一隻左手,甚至於連劍都拔不出來,可是更奇怪的是,那劍鞘之上,又彷彿在噴湧著劍氣,無時無刻不在消磨著自己的氣機,難不成這劍生靈了?

東方月明企圖把這種戰局扭轉開來,可卻發現根本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這種奇事說出去簡直就是驚世駭俗,小宗師對敵小宗師,完完全全被對方壓制,且同為三教九流之人,誰信?

林硯雖說可以按如今局面拖下去,可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上的氣機其實已經猶如脫韁野馬,繚亂得比東方月明還要迅速,如果再有一旬的拖延,便會很快出現問題,到時候躺地上任人宰割的,絕對是自己,幸好這個女人也是“無腦”,僅僅是貼上了身,就一股腦地往自己身上砸著氣機,全然不思退路。

林硯左手變拳為掌,一股強大的內勁飛射,彈得這個女人大跨步後退,一手拍在劍身之上,左手連握著帶劍鞘的一指,也跟著掙開了白綾的束縛,浩浩蕩蕩的澎湃氣機,開始流洩於劍鞘周身,本來就已經氣機繚亂,稍稍有些呆滯的東方月明,此時也是從氣府裡強提起一口氣,可儘管周身的內力瘋狂地生根,出來的氣機卻依舊消失殆盡,好似在坐以待斃一般。

李玄機卻是皺著眉頭,喃喃自語道:“聖人氣機麼?到此為止,停!”

老人拂塵一揮,將周遭的氣機全部牽引。

半劍實則已經遞出“走”字劍的十丈劍氣,剛剛觸及那女子,就已經將其壓得吐血昏厥。

林硯反劍收回,腳一軟坐到了地上,又撐地而起大口大口地喘氣。

李玄機抬手擷取了這令皇帝都大驚失色的一劍,對著林硯似問非問道:“究竟是武當劍招?還是你這把劍?”

林硯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僅能拍了拍胸口,以示回應,李玄機也是點了點頭,閉眼回到皇帝身旁。

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對上同級別的對手,確實是比師兄的磨礪來得不一樣。

林硯一手握住早已收鞘而歸的聽雨落,彷彿看到了一幅仙人坐垂天幕聽雨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