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城西二十里遠的地方,有一片山區,當地人叫它小涼山。山上聚集著一群山賊,平日裡幹些燒殺搶掠的勾當。小涼山周圍的幾條道路設有山賊放哨,專門打劫來往的行人和客商。交夠了錢就放你走,若是沒錢或者給的少了,免不了要被山賊們放放血。

此時小涼山附近的一片樹林裡,傳來沙沙的聲音。

江辰仰面躺在一塊空地上,不遠處有一個黑衣女子蹲在那裡,手拿一塊厚木板在地上用力刨著。

約莫半個時辰,女子的身前出現了個一人長、三尺深的土坑。這裡的山土相對疏鬆些,否則以她弱小的身軀,想挖出這樣一個坑來,半個時辰恐怕是不夠的。

黑衣女子拖著江辰來到坑邊,看著江辰安靜地平躺在那裡,女子那張冷漠的臉上少有的顯露出些許柔情。她自言自語道:“你本是好心趕來提醒,現在卻因我而死。”

“我無法再補償你什麼,將你埋掉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

斯人已逝,陽世間的一切東西對一個死人來說已無任何意義。任憑你生前威風八面、富甲一方,或是位高權重、叱吒風雲,最終也不過三尺黃土。那些王公貴族、豪賈富商死後陪葬的金玉車馬,又有哪一件是留給死人消用的?最後還不是成了那些世間人的玩物。

“我親手埋掉的人,除了我母親外,就只有你了。”女子的眉頭微皺,似乎觸碰到了自己不願提及的過去。

對眼前的這具“屍體”,女子似乎有些不解。那些中了她陰氣的人,無不是面色青黑,眼球爆裂,唯獨這個人除外:身體並沒有出現任何變化,只是沒有呼吸。女子盯著江辰看了一會,也想不明白是什麼原因。

女子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站起身來的那一瞬間,江辰脖子上的墨玉吊墜隱約閃出一道熒光,徑直鑽入他的胸口,而後一路筆直向上融入眉心。在那之後,江辰的呼吸竟奇蹟般地恢復了,但是那塊墨玉吊墜卻多了幾條裂紋,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當即碎掉。

“我從不殺那些無辜的人,你是個意外……”女子回想起馬車上那一幕,“你還有父母吧,我替你養。”

女子算數能力似乎不太好,掰著手指頭嘀咕起來:“如果你一個月能掙五兩銀子,一年就是……六十兩,三十年工期就是一千、一千……兩千兩銀子,算是我對你父母的補償。”

“抱歉了。”說罷,女子將江辰朝身前的坑裡一推,轉身就要去拿身後剛才挖坑的那塊木板,把土再填回去。

就在女子轉過身去的一剎那,一聲驚叫從坑裡傳來,江辰像詐屍一般猛地從坑裡筆直坐了起來,灰頭土臉,一臉驚懼,似是沒有回過神來一般。

女子嚇得渾身機靈,扭頭連忙向坑內看去。

再看江辰,揉了揉臉,長舒了口氣說道:“好久沒做噩夢了,莫名其妙就夢見女鬼。”

“這是哪兒?我怎麼在坑裡。”江辰環顧四周,猛然看見身邊站著一個黑衣女子。

“這是那個……”江辰一個激靈,剛才還迷糊的腦袋瞬間清醒,指著女子一時間竟叫了出來:“女……女鬼呀!”

女子面容冷漠:“什麼?”雙眼間似乎有黑氣流動。

現在的場景竟和夢裡如此相同……江辰大腦似乎停頓了兩秒。他在這兩秒鐘內四下觀望,驚訝的發現剛才並不是做夢,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江辰大腦飛速轉動,一股強烈的求生欲瞬間迸發:“女、女、女……女俠饒命!”

聽到這話,黑衣女子剛才還冷峻的嘴角突然微微上挑,看見江辰那略顯滑稽的樣子,她心裡只覺好笑。

氣氛似乎稍微緩和了些。女子那微微上挑的嘴角,小巧精緻的臉龐,如果忽略女子身體裡那令人膽寒的陰氣,這麼一看的話——這女子還蠻可愛的。

“你沒死?”女子似是有些疑惑。

這個女子行為古怪,也不知道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如果哪句話說的不好,只怕到時候又要用黑氣來罩我,那可就真的慘了。想到這裡,江辰連忙從坑裡跳出來,雙手作揖向女子行了個禮道:“感謝女俠不殺之恩。天色不早了,我還得早些回去,就此作別,就此作別……”轉身就要走。

“站住!”女子輕聲說道。

江辰心裡咯噔一下:完了完了,這女的不讓我走啊,難道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

“女俠,還有什麼事?”

“這包銀子是你家的吧,”女子將銀子扔了過來,“拿去!”

聽到這話,江辰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原來這女子也是個好人。他心存感激地說道:“沒錯,正是我家的五十兩銀子,感謝女俠。”

說罷,江辰又想到了什麼。只見他從包裹裡拿出一把銀子,大約二十兩,而後裝進自己口袋裡。把剩下的錢用包裹裹好,遞給女子說道:“女俠,這些錢留給你做盤纏用,我不知道你要去哪裡,一個人孤身在外,總是離不開錢的。”

女子有些錯愕,這個人居然會留錢給我:“不用了,我自己有。”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收下吧。若不是你的話,這些錢一分都回不來。”江辰充分發揮了之前江亭山送車伕銀子的那一幕。你推我讓之後,江辰直接將包裹送到了女子手邊。

懷裡抱著包裹的黑衣女子,感受到江辰滿滿的熱情,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江辰也並未等她回話,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樹林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二哥,就是這個娘們,不知道使了什麼妖法,咱們那幾個弟兄都叫她給害了。旁邊這個,估計是他的同夥。”說話的人,正是小涼山的三當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