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和這孩子也是那時被留在了邊關,在那裡呆了大半年。

若是如此倒也不至於趕盡殺絕,只不過斷了條路罷了,用錢財置辦些地產出租出去也餓不死。

可是,恨就恨在那張克行貪得無厭,壟斷互市之後,他竟跟蒙古瓦剌等部玩起了空手套白狼,那些邊境牧民將牛羊馬匹交到了張克行的手裡卻遲遲等不來交換的錦衣種子等物。

這些牧民也需要生存,也靠著互市過活,張克行拖了幾個月,直到天寒地凍,這些牧民活不下去,便做起了強盜的行徑,將一腔怒火發洩到其它留在邊關的商人身上。

一時之間死傷無數,那些商人本就沒甚錢財,被人瓦剌人搶了更是無路可走,如此一來倒有十之八九的商人死在了邊關。

老者和孩子便在那時沒了錢財又被瓦剌人搶了,一路靠著要飯唱曲走了回來。

只是天大地大,一行出關行商的人都死了,家裡只剩孤兒寡婦,他們走了這般久,就算回到家裡也未必能活,又何苦拖累這些孤兒寡婦呢?

老者絕望之下,這才打算將這孩子送給李孤行等人,好歹能給口飯吃,生活下去。

趙無錢聽了這些沉默許久,一腔怒火沖天而起,“我若在邊關,定殺了那張克行為民除害!”

李孤行也同樣憤慨,但他明白張克行的分量,出言道:“你若敢殺他,怕你崑崙派今後永無寧日、血流成河!”

他轉頭對老者道:“既如此,為何不去官府舉報?朝廷言臣御史不少,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老者哀嘆一聲,欲哭無淚,倍感絕望,“難啊,太難了!”

李孤行想了一想,也發出同樣的感慨。

張克行是誰,太皇太后張氏的親生兄長,仁宗朝時的國舅爺,按輩分來說,現在的小皇帝朱祁鎮要叫他張克行一聲爺爺。

太皇太后張氏和三位楊大人一同輔政,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人不給張氏幾分薄面?

況且那張克行做這等行當,哪裡少得了上頭的默許。

每年白花花的銀錢送到了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振的手裡,看在銀子的面子上,錦衣衛和東廠哪裡還找張克行的麻煩。

久而久之,連王振都變成了張克行的人,有事沒事便在皇帝耳邊吹吹風,說說好話。

朝中兩股勢力都讓張克行佔了,可不是敢如此耀武揚威,連太皇太后張氏都有牽制,卻沒有人牽制他張克行,大明朝境內只要他不公然反叛叫囂皇室,誰人又敢拿他怎麼樣。

那些御史言官們倒是想諫言了,卻也要看看自己有幾顆腦袋,誰人敢置喙半句,輕者丟了烏紗,重者打下大獄,或許免不了砍頭抄家的罪過。

長此以往,那張克行囂張跋扈,連瓦剌、韃靼等部也不敢叫囂,只能吞了這口氣。

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這等商販又怎奈何的了張克行,只得被他壓的死死的,連話都不敢多說幾句。

李孤行將這些事情說出來,只叫人心頭沮喪。

慕容淵道:“他張克行也僅一行人,選幾個江湖好手蒙面而去,將他殺了,神不知鬼不覺,不也是個辦法?”

李孤行道:“倒是感念你一片好心,殺了一個張克行還有王克行、宋克行,王振收了銀子,斷不會讓這銀子斷了,沒了他大可以栽培別人,別忘了,他王振在朝中可比太皇太后要好用的多。”

諸人一片沉默,倒是沒有辦法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只盼著朱祁鎮這個小皇帝快些長大,成為跟他父親、爺爺一般賢明仁德的君主,將這些事一一剷平,還邊關百姓一片安寧。

駱大狗沉默一陣,言道:“咱們就把這兩人帶上吧,找個地方安置下來,也算行了些善事。”

慕容淵道:“倒不是怕麻煩,咱們這一行本就飄零,尚且自顧不暇又怎救得了他人?況且,像他們這樣的人何止百千,救得了一人救得了全部嗎?”

林謝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勿以善小而不為,佛門中人慈悲為懷,幫一個和幫天下都是行善,今後遇到再行相助便是。”

趙無錢也點頭道:“我也是這般想的,咱們雖飄飄搖搖,但相比他們卻要好上不止千萬倍。”

說話間,幾人面目都看向了李孤行,希望他拿個主意。

李孤行琢磨了一陣,問那老者道:“您家裡還有何人?”

老者道:“還有二十餘口,盡是孤兒寡婦。”

“我倒是有個主意,丐幫弟子遍佈天下,總有這些人能做的事情,咱們帶著他們往前走走,交付丐幫分舵,料想以方定風之仁俠定能收留他們。”

眾人一聽,拍手叫好,倒是李孤行主意正的很。

李孤行又問道:“敢問老丈,您姓甚名誰,也好知個性命。”

老丈道:“我叫諸葛正、這是本家老爺掌上明珠,諸葛夢。”

眾人一驚,李孤行差點叫出聲來,“你姓諸葛?諸葛玄策的諸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