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卻說那魚瑾率領大兵,在路非止一日,來到海河,早有獨孤盛等出營迎接。元帥見了三個人,獨不見盧楚,心下好生疑惑,只因初到,不便動問,且傳令安營。只聽得“撲通通”三聲炮響,安下營寨。魚元帥在營中坐定,地方官都來參見過了,眾將士站立兩旁。魚瑾問道:“奇怪,怎麼不見盧楚前來,是何道理?”獨孤盛就將他酒醉行船、被賊拿去之事,說了一遍。元帥聞言,心中好生煩惱,少停退到後營,坐了一會,又想了一會,叫盧隆義道:“去請獨孤盛將軍來。”盧隆義答應一聲,即去請了獨孤盛到後營來,見了元帥。元帥說道:“本帥明日要假充作將軍,親往賊營去探聽虛實並盧兄弟的訊息。將軍可代本帥護持帥印,只說我身子不快,不能升帳就是了。”獨孤盛道:“元帥為國家之棟樑,如何身入重地?”魚瑾道:“獨孤將軍放心!我去自有主見,決無妨礙。”獨孤盛領命回營,心下好不著急。

看看到了次日,魚元帥把戰書寫就,帶了盧隆義,史思文,悄悄的到水口,下了小船,徑望他水寨而行。將次到寨,那守寨的嘍羅就喝問道:“什麼船?”盧隆義立在船頭上答道:“是大隋魚瑾元帥帳前上將軍獨孤盛老爺,元帥差來下戰書的。”嘍羅聞言說道:“且住著!待俺們稟過了將軍,然後攏船。”那嘍羅們忙報上關,把關頭目聽了,直到殿前跪下稟道:“稟上老爺,今有魚元帥差副將獨孤盛來下戰書,不敢擅人,候大將軍令定奪。”單雄信即命傳宣官:“宣他進來。”當時小樓羅就開了水寨柵門,放那魚元帥的小船進來泊好。

當下魚瑾命盧隆義看船,自己同著史思文就上岸。細看山勢,果然雄險,上面又將大石堆砌三關,內有旗幡招展。早有傳宣官來至關口傳令:“大將軍宣來將進見。”隨引了魚爺來到殿前,史思文自然在殿門外等候。魚瑾進殿跪下道:“小將獨孤盛,奉主帥之命,有書一封,呈上單將軍。”單雄通道:“既然是一員副將,罷了,請起,賜坐。”魚爺謝了,就坐在下邊。單雄信將戰書看過,即取筆一支,在原書後面批著:“準於五日後交兵。”正要將戰書交還,又將魚瑾一看,心中想道:“這個人好象在何處見過?”一時間想不起來,想了一會道:“不對不對,這個人有些面熟的,向來不是獨孤盛,罷了,先把盧楚叫出來,看看一番,不要當面錯過了。”就暗暗差人到監中,取出盧楚來。這裡單雄信又與魚爺盤問一番,魚瑾就隨機閒講了一會。不多幾時,盧楚已到了殿門首。史思文看了大驚,慌忙過來跪下道:“將軍,小人叩頭了。”盧楚吃了一驚,問道:“史將軍,你怎麼在這裡?”史思文說道:“小人跟隨獨孤盛老爺在此下戰書哩。”盧楚也不再言,進來望見魚瑾坐著,暗暗叫苦。一直走到殿上,看著楊虎道:“你叫老爺出來做什麼?”單雄通道:“喚你出來,非為別事。你營中有人在此,你可寄個信去,叫他們早早投降了,免得誅戮。”盧楚道:“慢著,來人在那裡?”魚瑾聞言,嚇得魂不附體,暗道:“這道罷了!”那裡曉得盧楚看了魚瑾,叫道:“原來是獨孤盛大哥!你回營去時,多拜上魚元帥,說我盧楚誤被這草寇所擒,死了也是名垂竹帛、揚名後世的。他若是拿住了這逆賊,與我報仇罷了!”說罷,就指著單雄信罵道:“毛賊!我信已寄了,快把我殺了罷!”單雄信見了,心說:“原來真個是獨孤盛,我若是一時不慎殺了他,那就被後人恥笑了。”於是吩咐道:“將盧楚仍舊帶去收監。獨孤將軍你回去,可致意你家元帥,盧楚雖被孤家擒來,未曾殺害。你元帥若肯歸順孤家,仍然不失封侯富貴。若要交兵,恐一時失手,斷送了一世的英名,豈不可惜了!叫他早早商量了,休要後悔!”魚瑾拜辭了單雄信出殿,帶了史思文一路出來。盧隆義接著,魚瑾上了小船,小嘍羅開了水柵,出湖一路回營。

恰好那王玄應往西洞庭送糧回來,見過大王繳旨。單雄通道:“方才魚瑾元帥差一員副將獨孤盛來下戰書,王將軍若早來,會會他也好。”王玄應道:“那獨孤盛怎麼樣一個人品?”單雄信便將面貌身材說了一遍。王玄應道:“如此說來,恐怕是魚瑾本人,假裝做獨孤盛,來探我的虛實。”單雄通道:“我也有些疑心,所以叫盧楚出來問過。”王玄應說道:“主公不知,那袁涇必有人帶來,或者看見過就遞了訊息,亦未可知。

如今既去不遠,待臣去拿他轉來。”單雄通道:“不論是真是假,卿家速去拿他轉來便了。”

當下王玄應領令出來,忙到水寨,放一隻三道桅的大船,扯滿風篷追上來。王玄應立在船頭上,大叫:“魚瑾你走那裡去!俺王玄應來也!”魚瑾回頭見來船將近,叫盧隆義取過彈弓來,喝聲:“王玄應,叫你看本帥的神彈!”一面說,撲的一彈,正打在桅上溜頭裡,把風篷索塞祝那風篷上不得,下不得,把個船橫將轉來。魚瑾又喚盧隆義,取過火箭來,又叫一聲:“王玄應,再看本帥的神箭!”“颼颼”的連射了三支火箭,那篷上霎時火起,燒將起來。魚瑾又叫:“王玄應,看本帥這一彈,要打你左眼珠!”王玄應見說,嚇得魂飛膽喪,往後亂跑,忙忙的叫軍士砍倒桅杆,救火且不及,那裡還敢追來。魚元帥安安穩穩到水口,上岸回營。眾弟兄接進營中,參見問安。元帥將上項事說了一遍。眾人道:“求元帥早早開兵,相救盧兄弟便好。”元帥道:“我看賊勢猖獗,且在湖水中央,若堅守不出,一時怎能破得?”

正在論說間,有傳宣來稟:“有兩個漁戶求見元帥。”魚瑾暗想:“漁戶求見,不知何故?”即命進見。那傳宣領令,遂同漁翁來至帳中,跪下叩頭。元帥一看見那二人眉粗眼大,膀闊身長,便問:“你二位姓甚名誰?到此何干?”漁翁道:“小人劉銘初,這是兄弟劉銘達。我兄弟兩個原住在這裡海湖邊,靠著打魚過活。不料的來了這個單雄信,聚集人眾,霸佔了山頭,就不容別人在湖內打魚。因此小人和他打過了幾仗。這單雄信本事高強,小的兩個勝不得他,不過他也贏不得小人,就與小人結為兄弟,單許我二人在湖內捉魚。他幾次差人來邀小的入夥,只因老母在家,恐他受不得驚嚇,因此就力辭不去。如今聞得大老爺來征剿太湖,我兄弟二人思想捉魚怎得出身,故此特地來投在麾下,做個小卒,望大老爺收錄!”魚元帥道:“既如此說,你二人是個識時務的俊傑了,快請起來!”就命親隨:“可引二位到後營更衣相見。”劉家弟兄就謝了起來,同家丁到後營換了衣服,出來重新向魚元帥行禮,跪將下去。元帥雙手扶起道:“你二位既來與國家出力,我和你是一殿之臣,何須行此大禮?你看兩邊副將皆與本帥結為兄弟,今二位亦與本帥結義便了。”劉家弟兄再三推辭,眾將道:“我們皆是如此的。”劉家弟兄推辭不過,只得對拜了幾拜,又與眾將—一見過了禮。魚元帥吩咐安排慶賀筵席,合營眾將俱各開懷暢飲。

飲至半酣,魚瑾向劉銘初問道:“二位賢弟既與單雄信相交,必知他用兵虛實,有何本領,就佔得海河,官兵就奈何他不得?”劉銘初道:“元帥不知,這單雄信水裡本事甚好,岸上陸戰卻是有限。手下眾將,只有一個首席大將王玄應端的是有些本事的,其餘也俱平常。但是他有四隊兵船十分厲害,所以官兵不能勝他。元帥交兵之際,也須要小心提防的。”魚元帥道:“什麼兵船,就說得這等的厲害?”劉銘初道:“他第一隊有五十號,名為‘炮火船’。船上四面架著炮火,交戰之時把火點著,就一齊施放起來,甚難招架。第二隊名為‘弩樓船’,也有五十號。頭尾俱有水車,四圍都用竹笆這護,軍士踏動如飛。那船面上豎立弩樓,弩樓上俱用生牛皮做成擋牌,軍士在上放箭。弩樓下的軍士亦用擋牌護體,各執長刀砍人。所以官兵不能攔擋他。”元帥道:“第三隊何如?”劉銘達介面道:“那第三隊五十號,叫做‘水鬼船’。船內水鬼,俱是在那漳、泉州近海地方聘請來的,他在水底下可以伏得七日七夜,捉的魚也就是這等生吃了。若遇交戰的時節,那些水鬼跳下水去,將敵船船底鑿通,灌進水去,那船豈不沉了?他就是這三隊兵船厲害。若能破得,這第四隊單雄信自領的戰船,就不足為慮了。”元帥道:“若非二位賢弟到此,本帥那知這些就裡?此乃天子之洪福也!”當時說說笑笑,各人盡歡方散。另扎後營,與劉氏弟兄安歇。

魚瑾自向帳中安寢,尋思一計。到了次日清早,悄悄來到後營。劉氏弟兄連忙接進坐定,問道:“元帥何故早臨?”魚瑾道:“我有一機密事,不知二位賢弟肯一行否?”劉氏弟兄道:“蒙元帥厚恩,若有差遣,我兄弟兩個雖赴湯蹈火,亦不敢辭,求元帥令下便是。”那魚元帥大喜,對劉氏弟兄在耳上悄悄的說了幾句,正是:

虎踞深林,頃刻裡江翻海倒。

蜂電三囗,一霎時火烈煙飛。

當下魚元帥悄悄的對劉氏弟兄道:“你二位照舊時打扮,詐去投降,本帥想來那單雄信決然不疑。等待開兵之時,賢弟即謀一差,替他看守山寨。等單雄信出兵,先來放了盧楚,就做了幫手,就拿了單雄信家眷,不可殺害。將他的金銀財帛收拾好了,四面放起火來,燒了他的山寨。這便是二位賢弟的大功勞也!”二人領命,仍舊換了平時打魚的服色,別了元帥,下了小船,竟往單雄信的水寨而來。那小卒都認識是劉家弟兄,先來報知單雄信,單雄信大喜,命請到大寨相見。那兩弟兄見了單雄信,忙跪下叩見,單雄信連忙扶起道:“二位賢弟少禮!不知今日甚風吹得到此?”劉家兩弟兄齊聲應道:“小弟蒙上將軍恩情,容許在湖中生業,今家下豐足,皆是上將軍之德也。今聞魚瑾領兵到此,欲與上將軍作對,因此家母命小弟兩人前來,幫助一臂之力。上將軍若有差遣,上天下地,並不敢辭!”單雄信大喜道:“多承美意!幾次相勸二位共圖大業,皆因難拂令堂之意。今惠然肯來,真乃天助我也!”吩咐取過袍服過來,與二位兄弟換了。一面整備筵席慶賀,不表。

再說魚元帥命平江知府去整備粗細竹子麻繩聽用。又扎造木排,置辦生牛皮做成棚子、遮箭牌等。在城內各大戶鄉紳家,借棉被數千床,放在船上,防避弓箭火炮。又畫成圖樣,叫鐵匠照式打造倒須鉤子,並三尖小刀聽用。一面命盧隆義、史思文取短板扎縛於笆斗上,令兵卒站在上邊,在於淺灘水上習練,名為“笆斗兵’。日後站在船上,迎風走浪,卻就不怕。盧、史二人領令,就在海河邊岸教練去了。再命獨孤盛帶領船匠,將毛竹片密釘船底,下邊自然安排倒須鉤、三尖刀,獨孤盛領令去了。

看看過了四五日,單雄信著小嘍羅來下書催戰。魚元帥推辭有病,暫緩數日。直等過到半個多月,眾將皆來繳令:“諸色俱已齊備,但無大戰船,如何迎敵?”元帥道:“不必大船,我自有妙用。將軍們可穿著軟底鞋子,腰纏紮緊,只看本帥紅旗為號,一齊鑽入小船篷下藏躲。待他火炮打過,然後出來交戰。”又命南宮溫灝帶領幾十號小船,去打撈水草,堆貯船中,躲在兩旁。待他那第二隊“弩樓船”來時,把草船使出來,將水草推下水去,塞住他的車輪。等那樓船行走不動,就上去殺他的兵,釘死他的炮眼。然後再下小船,分左右來助陣,那南宮溫灝領令去了。又命盧隆義、史思文、獨孤盛三員大將帶領五千人馬,前往無錫的大橋埋伏,道:“那單雄信若敗了,必由此路投九江去,你們到那裡截祝只要生擒,不許傷他性命,違令者斬!”三將得令而去。魚元帥料理停當,擇日出兵。三軍齊至水口,發炮下湖。一貼木排,夾著一隊小船。前一帶皆是竹城,用繩索穿就溜頭。若將繩子一扯,竹城就睡倒;將繩一放,那竹城依然豎起。眾位兵將都站立木排上,吶喊而來。

那邊山上忙忙報知單雄信。單雄信即命先鋒官丘小易率領“炮火船”,大將王玄應率領“弩樓船”,水軍頭領何可稻率領“水鬼船”,自己率領大戰船,親自督陣,與魚瑾交戰。當有劉氏二兄弟奏道:“聽說魚瑾詭計極多,恐沿湖另伏兵將,擊我之後。我二人在此保守山寨,以免上將軍王內顧之憂。”單雄信大喜道:“若得二位賢弟保守了大寨,我好放心去。這一陣,定教他片甲不留。”當時二人直送至水寨方回。

於是單雄信上船,放炮開船。那魚元帥眾兵將走在木排上,猶如平地一般。那丘小易駕的第一隊“炮火般”,看見就一齊放起火炮。魚元帥將紅旗一招,眾兵將躲進小船,將竹城睡倒遮護,停住不行。但聽得炮聲不絕,那炮子打在竹城上一片聲響,俱溜下水去了。放了一會,聽得炮聲不響,眾將仍舊豎起竹城,又吶喊殺來!這一隊“炮火船”兩路分開,一聲鼓響,第二隊“弩樓船”擁將上來,萬弩齊發!魚元帥又將紅旗一招,照舊睡倒竹城。那南宮溫灝見了,將草船放出,眾將士一齊將水草推下湖去。那“弩樓船”上了水車,卻被水草塞住了車輪,再也踏不動,那船好似釘住一般,轉折不來。南宮溫灝瞅住時機,“豁喇”一聲,率領眾軍跳上“弩樓船”,逢人就砍。眾嘍羅那裡敵得住,殺的殺了,下水的下水去了。南宮溫灝吩咐眾軍士一齊動手,把炮連架子都推下湖去。王玄應正來救護,南宮溫灝已經下了小船,與魚元帥合兵一處了。那一邊第三隊“水鬼船”,見前面兩隊火炮弩箭都不得成功,便一聲梆子響,眾水鬼齊齊下水。魚元帥見了,也把紅旗一展。楊政道一看,手裡提著一口八面漢劍,帶了幾個會水的軍士,撲通的跳下水去。那些水鬼在排底船底下,用力將鑿子來鑿船底。那船底下都是竹片釘著的,那裡鑿得通?也有被倒須鉤鉤住的,也有碰著三尖刀割壞的。楊政道同這幾個水軍,見一個,殺一個。那水鬼只識得水性,卻不會廝殺,那裡當得楊政道這些好漢,十停中倒殺掉了九停,依舊跳上木排來助戰。這裡賊兵,看見水面上只管冒出紅來,不見隋朝兵船沉將下去,情知又著了道路。單雄信只得催動戰船,來與魚瑾決戰。

那邊魚元帥站立於船頭之上,高聲叫道:“單將軍!你今大事已去,不若早早歸降,上與祖宗爭氣,下得封妻廕子,休要自誤了!”單雄信大叫道:“魚瑾,你休誇大口!且不要說我兵強將勇,就踞著這海河,水勢滔天,進則可攻,退則可守,你怎生奈何得我哩!”魚元帥聞說,哈哈大笑:“好個單雄信!你兀自不知,你那巢穴已被本帥搶了,尚在那裡說夢話!你試迴轉頭去望望看,再說不遲。”單雄信聽說,忙回頭一看,但見滿山紅焰,火勢滔天。早有小嘍羅飛船來報:“上將軍不好了!劉家弟兄搶出盧楚,劫了山寨,四面放火,回去不得了!”單雄信大叫一聲道:“好你個魚瑾!俺怎肯輕饒了你!”於是催動戰船,駛將上來,刀槍兵器,如雨點一般殺來。魚元帥小船上兵將,仰著難以抵敵,魚瑾忙命撓鉤手搭著大船,眾將湧身而上單雄信之船,俱各圍裹攏來。盧隆義大叫一聲,手起劍落,將丘小易砍下水去。史思文與楊政道跳上“弩樓船”,雙戰王玄應。王玄應知道不是對手,不敢交戰,轉身就跑。被南宮溫灝趕上一劍,砍為兩段。“水鬼船”上何可稻提刀下水,來到木排邊,只望來殺魚瑾,被史思文把槍來做棍,直打得腦漿迸出,死在湖內。單雄信一見不是頭路,只是跳下水逃命。楊政道見了,也跳下水來,擒捉單雄信。魚元帥見四隊兵船俱破,下令:“降者免誅!”那些大小賊船聽得,俱齊聲願降。元帥就令史思文、盧隆義,即刻發船往山寨招撫賊兵,如降者不許殺害。一面救滅了火,將單雄信家眷送到本帥營中候令,二將領令去了。又命南宮溫灝、獨孤盛收拾降軍船隻,發炮鳴金,奏凱回營去也。後人有詩讚曰:

旌旆生風喜氣新,早持龍節靖邊塵。

漢家天子圖麟閣,身是當今第一人。

且說單雄信在水中虞不過楊政道,逃往西邊上岸。恰遇著數百敗走的嘍羅,單雄信就揀匹馬來騎了,打馬要回李世民處,彙報海河戰況,也思量要借兵報仇。行了一夜,天色方才明瞭,早到了無錫大橋邊。只聽得一聲炮響,一員大將殺將出來,大叫:“本將軍奉魚元帥將令,在此等候多時。快快下馬受縛,免得老爺動手!”單雄信一看,乃是南宮溫灝,身後跟著劉銘初、劉銘達。

當下單雄信大怒,喝一聲:“你兩個惡賊,快來受死!”舉起金釘棗陽槊來戰而將。劉銘達見了,飛馬上前,提了朴刀就砍。戰不三合,單雄信回馬就走。劉銘達來趕,被單雄信回身一箭射死。劉銘初見了大怒,喝道:“呔!單雄信,快給俺兄弟償命!”兩馬相交,戰了二十回合,單雄信一手招架劉銘初,一手取了佩刀,偷襲劉銘初,斬於馬下。南宮溫灝道:“單雄信,還不知死?不要走,本將軍來了。”單雄信如何不曉得南宮溫灝利害?只得虛幌一刀,沿著河敗將下去,南宮溫灝哈哈大笑,說道:“單雄信,本將軍道術你也該曉得,你那裡逃得了也?”楊虎聞言道:“我命這番休矣!後面追來,這廝又會道術,怎生逃得過!”拔劍自刎了。南宮溫灝見了,吩咐把屍體收斂,回報魚瑾。魚瑾道:“似此怎生是好?”盧楚道:“不免除了後患。”元帥不能答。盧楚焦躁,吩咐把單雄信闔家大小殺了。此話不表。

再說李世民聽聞單雄信兵敗被殺,吩咐大軍開拔至舞陽城下,親自與魚瑾交戰。訊息傳到江都,世祖問計眾臣。成都奏曰:“方今朝內並無兵馬可以排程,且走一步看一步。”公主亦曰:“聖上如不放心,可派一員大將代天巡狩。”世祖大喜,就吩咐堯君素前去犒賞三軍,同時輔佐魚瑾。話表這堯君素,乃是魏郡湯陰縣人。隋朝一大忠臣,東魏名將堯雄後代。少年時門蔭入仕,侍奉晉王楊廣,擔任親信侍從。世祖明皇帝繼位,官至鷹擊郎將。出任河東郡守、金紫光祿大夫,曾抗拒唐國公李淵大軍。但為李世民 李建成 李元霸三兄弟耍弄,一敗再敗,被調回江都,世祖無奈,將其貶職受罰。今調來輔佐魚瑾,有戴罪立功之意。

且說李世民領兵來至舞陽城,吩咐眾兒郎:“本帥先看看他此戰之後,情況如何,再做打算不遲。”三軍得令,在官前放炮吶喊。早有小卒飛速報入元帥府。魚瑾道:“這是他來試探我軍虛實的,不可小覷。”就命南宮溫灝引兵下山迎敵。南宮溫灝得令,帶領三千鐵騎一馬衝下山來,大喝一聲:“那裡來的毛賊,敢來尋死!”李世民抬頭一看,見來將是南宮溫灝,暗自吃了一驚。眾人都知道南宮溫灝道術利害,心中打怵。李世民問道:“來者莫非是南宮溫灝?”對道:“正是本將軍,足下就是李唐元帥秦王李世民麼?”李世民說道:“正是本帥。”南宮溫灝道:“足下本是皇親國戚,金枝玉葉,為何甘願和反賊同流合汙呢?”李世民道:“天子無道,寵信奸佞,我等是為清君側而來?”南宮溫灝道:“你既然清君側,何必夥同突厥百濟一道而來,難不成你還要清一下華夏大地的側?”李世民聞說,一時語塞。李元霸說道:“南宮將軍,你等若是一幫有天大本事的好漢,就約好日期,咱們決一死戰。”南宮溫灝道:“趙王說的有理,就你們定個日期,回來找我們就是。”於是回了舞陽城,李世民也率軍撤走。

次日,魚瑾召集眾將議事,堯君素出班說道:“末將新來,就給元帥查探賊軍虛實,有何不可?”魚瑾說道:“將軍勇氣可嘉,就請去罷,只是千萬小心。”於是堯君素披掛結束,來到賊軍營前,說道:“反賊快快出來受死。”小卒報進營中,李世民說道:“那一位將軍願意出去迎戰?”淵蓋蘇文說道:“還是本帥親自走一遭。”李世民說道:“元帥萬萬小心。”淵蓋蘇文答應一聲,出門來看,但見堯君素:

身高八尺開外,細腰奓臂,雙肩抱攏,面如冠玉,鼻直口闊,三絡墨髯胸前飄灑。頭戴素纓盔,身披亮銀鑲玉甲,腰束獅蠻帶,外罩一領金線紫袍,足蹬一雙粉紅靴子。腰佩一口御賜鄣刀,左插峨眉鳳翅弓,右掛狼牙翎羽箭,胯下日走一千二百里的雪花馬。

這堯君素是大隋第一個善使暗器的,武藝也過得來。當下淵蓋蘇文出戰,堯君素問道:“來者何人,本將刀下不死無名之鬼。”淵蓋蘇文道:“本帥是百濟國兵馬大元帥淵蓋蘇文,蠻子,你是何人?”堯君素聞言大喜,道:“原來你就是淵蓋蘇文,你聽好了,本將不是別人,正是大隋天子坐下,從三品鷹擊郎將,堯君素是也。獨孤盛將軍和我多有交集,他說你武藝極高,本將偏偏不信,你放馬過來,我們打上三百回合。”淵蓋蘇文大笑道:“那獨孤盛武藝是非本帥對手,只是他招式奇怪,卻是不能破解。你既然與他有些交情,想必招式也是不入常流,不要走,吃本帥一刀。”飛馬上前,照面就砍。堯君素忙把刀來迎。這淵蓋蘇文是右手拿著刀,刀頭朝下,刀篆朝上,青龍提水式。見堯君素的刀奔他面門扎來,淵蓋蘇文心想:“不好,我要合刀一掛,萬一他是金雞三點頭,存著後把,刀掛空了,這刀二次奔哽嗓,那時我命休矣!”於是淵蓋蘇文沉下氣,右手裡一個掰鐙,往上一撞,左手拿住了刀杆,用刀纂往左邊砸,正砸在堯君素的刀頭上。就聽“噶啷”一聲,堯君素心說:不愧他是百濟國的名將,這手刀破得好。”於是兩馬分開,英雄揹回來。淵蓋蘇文用刀頭往外手裡一撥,赤銅刀跟著劈腦袋。這淵蓋蘇文又用刀杆往裡手裡一合,堯君素用鋼刀平著順刀杆一劃,說一聲:“削手!”淵蓋蘇文忙一抬右手,誰知這刀過去又回來了,說:“再削手!”淵蓋蘇文無奈,丟了刀,回馬就走。堯君素一看,暗自笑道:“好傢伙,我一向是靠暗器取勝的,今日還沒出暗器,怎麼先贏了?”就吩咐大軍衝殺。那時百濟國眾軍士齊齊站定兩旁,個個開弓發箭。堯君素見眾兵卒動也不動,箭似飛蝗一般射來,不敢追趕,嘆道:“話不虛傳,果然這廝兵利害!”只得鳴金收軍,回山去了。眾軍士看見強人退上山去,又來收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