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左道妖魔事更偏,咒詛魘魅古今傳。

傷人不用飛神劍,索魄何須取命箋。

多少英雄皆棄世,任他豪傑盡遍泉。

誰知天意俱前定,一脈遊魂去復連。

話表洪蘭成燒了糧草,正自得意,忽然宇文崶殺來,起手一鏜,洪蘭成連忙架住,叫道:“來者可是宇文崶?”對道:“正是!洪蘭成,你敢燒我糧草,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洪蘭成笑道:“我還怕你不成?”處羅可汗見了,大叫道:“宇文老爺退下,看我來取他狗頭!”洪蘭成回頭一看,著實嚇了一跳,大喝道:“醜鬼,你是何人?”可汗笑道:“小賊種,本汗你都不曉得?”洪蘭成道:“你就是西突厥處羅可汗?”對道:“正是本汗!”洪蘭成道:“看你本事如何。”舉起蠍尾鞭,照面就打。可汗看了,也把八卦刑天斧來遮攔,好殺:

兩陣咚咚擂戰鼓,五色旛搖飛霞舞,長弓硬弩護轅門,鐵壁銅牆齊隊伍。洪蘭成蠍尾鞭上火焰生;老處羅刑天斧上霞光吐。大將是大海波中戲水龍;可汗似萬仞山前爭食虎。搜搜斧舉,好似金睛怪獸吐徵雲;幌幌長鞭,一似巨角龍蛟龍爭戲水。鞭來斧架,銀花響喨迸寒光;斧去鞭迎,玉焰生風飄瑞雪。斧劈甲,甲中斧,如同山前猛虎鬥狻猊;鞭打盔,盔中鞭,一個深潭玉龍降水獸。使斧的天邊皓月皎光輝;使鞭的萬道長虹飛紫電。這一鞭紫氣照長空,那一斧慶雲離頂上。大戰一場力不加,亡人死者亂如麻。只為君王安社稷,不辨賢愚血染沙。

兩個大戰二十回合,不分勝敗。洪蘭成見勝不過,大叫一聲,一鞭刺在可汗咽喉上,“乒乓”一聲,火光飛濺,不曉得這鱗片刀槍不入,管你什麼兵器。洪蘭成大驚,變成一個蜜蜂飛走了。處羅見了,忙忙救火。原來早被宇文崶滅了,糧草大半無事。

再說袁涇傷了楊宙,被張㽮砍下一顆人頭,卻有不死之身。呼呼笑道:“張㽮,你一個小輩,有何本事?你砍我一個頭,我有不死之身,也就是癢癢。可你一個凡人,我砍了你的頭,你還能長上麼?”正說話間,雲中一人喝道:“呔!潑孽畜,休得無禮!”袁涇大驚,抬頭一看,你道是那路神仙,你看他:

衝大盔盤龍交結,獸吞頭鎖子連環。

滾龍袍猩猩血染,藍鞓帶緊束腰間。

打將鞭懸如鐵塔,斬將劍光吐霞斑。

坐下神獸號獬豸,金背刀閃灼心寒。

曾會諸侯開拱手,逢眾周將戰多般。

論膂力託梁換柱,講辯難舌戰群談。

可笑袁涇微法力,今日無賴化兇頑。

當下袁涇見了,把鑌鐵棍一指,喝道:“你是何方毛神,竟敢口出狂言!你不曉得魔家師傅無當聖母麼?”帝辛笑道:“孽畜,就是你師傅在此,也該敬我三分,你怎敢無禮?”南宮溫灝看見師尊,忙忙下馬,口稱:“師尊在上,弟子南宮溫灝叩首!”袁涇聞言,知道是人王帝辛,呼呼大笑道:“昏君,虧你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人家背後插上一刀,你就丟了江山,好無用也!”人王作色道:“這孽畜,甚是無禮!”把手一招,袁涇只覺身子一輕,早不知飛到何處去了。遂按落雲頭,道:“徒兒起來!”對道:“謝師尊!”帝辛道:“徒兒,這袁涇乃是袁洪轉世,有天命在身,你不可殺他。等到他災業消除,自然昇天。方才為師以大法力支走他,也是天道,並不可變。只是你道術比起金文化、殷治平、洪蘭成,的確不精,少不得吃虧,為師今日傳你搬山移海之法,他日對上諸人,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用。”南宮溫灝道:“弟子受教了!”遂留下了心法、口訣,而後飄然而去。番兵殺了一陣,也覺沒趣,收兵回了白玉關。這一場夜戰,殺傷甚重,怎見:

徵雲籠四野,殺氣鎖長空。天昏地暗交兵,霧慘雲愁廝殺。初時戰鬥,燈籠火把相迎;次後交攻,劍戟槍刀亂刺。離宮不朗,左右軍卒亂奔;坎地無光,前後將兵不正。昏昏沉沉,月朦朧,不辨誰家宇宙;渺渺漫漫,燈慘淡,難分那個乾坤。徵雲緊護,拚命士卒往來相持;戰鼓忙敲,舍死將軍紛紛對敵。東西混戰,劍戟交加;南北相持,旌旗掩映。狼煙火炮,似雷聲霹靂驚天;虎節龍旗,如閃電翻騰上下。搖旗小校,夤夜裡戰戰兢兢;擂鼓兒郎,如履冰俱難措手。滔滔流血坑渠滿,迭迭橫屍數里平。劫營功業妙無窮,三路衝營建大功。只為世祖洪福廣,名垂青史羨成都。

成都收兵回寨,折點軍馬,死者三萬,糧草多半無事。吩咐各營修整,幾日後照原計劃進軍。卻說蘇天臨回關,誇口自己通天本事,如何把斛斯政放在眼裡?一連三日,看看到了攻關之日。裴矩早把自家打扮一番,扮成押糧官,左蕭鉉、右處羅可汗。斛斯政聞報,吩咐開了東門,放隋軍進來。三將毫不費力,進了白玉關。當下眾人一齊發作,把番兵亂殺。斛斯政聞報大驚道:“以治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此因果也!”吩咐三門守軍支援東門,殺退隋軍。項子龍、呂彪、趙靖、張須陀、來整在西門見城上人丁漸少,心中大喜,吩咐軍士攻關。金文化見了,忙叫軍士拼死抵抗,隋軍一時不能取勝。項子龍大怒,一馬當先,金文化指揮軍士瞄準項子龍,擒賊先擒王。可憐區區狼牙箭,被子龍當下,一緊韁繩,烏騅馬騰空一躍,過了護城河。一戟下去,把城門打成齏粉。趙靖大喜,拈弓搭箭,把吊橋射下,隋軍紛紛入關。金文化大驚,忙叫番兵下來,與隋軍短兵相接。子龍見了,大叫道:“金文化不要走,本帥來也!”金文化道:“項子龍,趕人不要趕上,逼人不要太急!”當下大殺番兵,十分慘烈,你看:

趕上將連衣剝甲,逞著勢順手奪槍。來整鐧敲鼻凹,左手鞭打當胸。呂彪手裡方天畫戟,打的眉眼張開;趙靖一條龍膽亮銀槍,洞見心肝肺腑。連肩拽揹著刀傷,肚腹分崩遭斧剁。鞭打的利害,槍刺的無情。著箭的穿袍透鎧,遇彈子鼻凹流紅。逢叉俱喪魄,遇鞭碎天靈。愁雲慘慘黯天關,急急逃兵尋活路。

子龍戰定金文化,正是對手,好殺:

陰霾迷四野,冷氣逼三陽。這壁廂旌旗耀彩,反令日月無光;那壁廂戈戟騰輝,致使兒郎喪膽。三叉戟叱吒閃威風;破城戟出沒施妙用。金文化忠心;項子龍赤膽。只殺得空中無鳥過,山內虎狼奔,飛沙走石乾坤黑,播土揚塵宇宙昏。兩陣鳴鑼擊鼓,三軍吶喊搖旗。紅旛招展振天雷,畫戟輕翻豹尾。這一個捨命衝鋒扶社稷;那一個拚生慣戰定華夷。不是你生我死不相離,只殺得日月無光天地迷。

兩個鬥了四十回合,金文化大叫一聲,跳出圈子,口吐牛黃,直奔項子龍來。子龍見了,大驚道:“不好,這又是左道旁門,本帥今番死也!”來整聞言,大叫道:“副元帥不要怕,俺來整在此!”念動口訣,趕上去,把打神鞭一掃,那牛黃化成齏粉。金文化見了,嚇得魂不附體,魄不在身,大驚道:“這是什麼兵器?”來整道:“你這妖道,難道不曉得打神鞭麼?”金文化道:“這就是打神鞭麼?”來整笑道:“你這妖道,卻也可愛,難道世上還有第二條打神鞭?你快快投降,可免一死!”金文化聞言,正色說道:“你這打神鞭雖然利害,本座也是袁涇請來相助破敵的,豈能投降了你?”來整喝道:“你少在那裝個大義凜然的模樣!有什麼道術,都使出來罷!”金文化大笑道:“來將軍,只怕你還沒開眼,你的眼睛就已經閉上了。”來整聞言,大呼曰:“金文化,你不要裝腔作勢,你可敢來會爺爺麼?”金文化笑道:“來將軍,你不可恃強,此處是你的死地了!”來整大怒,仗鞭來取。金文化手中三叉戟赴面交還。未及三四個回合,金文化腰間掣出混元錘就打,一聲響,把來整打了一跤,金文化才待下手,有項子龍大呼道:“少待傷吾兄弟,本帥來了!”仗天龍破城戟抵住了金文化。二人大戰,未及數合,金文化又是一錘把項子龍打倒在地。項子龍爬將起來,往城外西北上走了。金文化見了,回身道:“兒郎們,你們在此頂住,項子龍被我打敗,看我上去斬下他的首級。”番兵大喜道:“定然拿來!”金文化大喜,隨後趕來。番兵士氣大振,與隋軍大戰,一時不分勝負。項子龍前走;金文化後趕。看看趕上,項子龍正無可奈何,轉過山坡,只見一個道人來至。你看他:

高臥九重雲,蒲團了道真。

天地玄黃外,吾當掌教尊。

盤古生太極,兩儀四象循。

一道傳三友,二教闡截分。

玄門都領袖,一炁化鴻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