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成都見箭來,措手不及,閉目等死。也是命不該絕,卻有真武大帝至此,見雷聲普化天尊有難,把手一揮,那支箭不知所蹤。呂彪見了大驚,喝道:“宇文成都,本將軍的穿雲箭藏哪裡去了?”成都急睜鳳目,果然無事,笑道:“你這狗頭,打不過就放冷箭,如今天不亡我,這箭沒了,誰給你找?”呂彪聞言,心中忖道:“哎呀,這廝利害,神明都助他,怎麼好辦?”不敢交手,回馬便走。成都卻要追趕,只聽得空中大叫一聲說:“宇文將軍,你快快收兵,莫可戀戰。若追趕呂彪,他是上界天巧星,日後也要降你大隋的。”成都抬頭一看,見空中一位神仙,腰懸寶劍,立在雲端。叫道:“嗄!我曉得了,方才救我的是這尊神仙。”不免望空拜謝,只見天尊冉冉往西而去。即刻收兵回營,不表。

話表成都歸營,早有楊廣子龍眾人接住。晉王道:“成都,勝敗如何?”成都只好把前事細說一遍。晉王道:“啊呀!樊城攻不下是小,將軍有些傷損,大隋危矣!只是呂彪經此一役,恐不敢再出城了。”子龍道:“殿下,臣有一計,可破呂彪。”晉王道:“莫賣關子,快說。”子龍笑道:“殿下,雨季將至,雨已入網了。”楊廣大喜,令軍士決河水。隋軍皆據高原,坐視水淹樊城。可憐樊城,只剩東門無水;其餘各門,都被水淹。陳兵急飛報呂彪,呂彪笑道:“本將軍的赤兔馬,日行兩千裡,跨海翻山,如履平地;掌中方天畫戟,不是宇文成都,誰能勝我?全都不要怕,本將軍不死,你們都可保命。”於是不理隋軍,日夜苦練戟法,一心要勝成都。

不表呂彪自大輕敵,卻說那晉王楊廣,他聞呂彪不理正事,拍掌笑道:“這廝合當兵敗!”喚眾將來,各領兵馬一千,夜襲樊城。

其夜子時,東城士兵換崗,晉王大喜,令士卒爬上城頭,殺散陳兵,然後攻城。陳兵沒有防備,被隋兵大殺一場,可憐:

血流好似長流水,頭落猶如野地瓜。

那呂彪正在房中研習兵法,忽聽喊殺之聲,正自驚疑,早有親兵來報,言隋軍夜襲樊城。呂彪大怒,披掛在身,提了方天畫戟,跨上赤兔馬,衝出總兵府,正撞見白屠。白屠見了呂彪,要奪頭功,叫道:“呂彪看槍!”劈面一槍刺來。彪爺大怒,把畫杆方天戟往槍上“噶啷”這一梟,槍反往自己頭上繃轉來了,叫道:“嗄唷,果然名不虛傳,好利害的呂彪。”豁喇衝鋒過去,又轉過戰馬來。白屠槍起,“咔”一聲,往著彪爺頭上又打將下來。彪爺把戟梟在一旁,還轉戟往白屠前心刺將過來。白屠聲“來得好!”把梅花槍往戟上“噶啷”一抬,竟把彪爺兩臂一震,喝道:“嗄唷!這賊抬得住我戟,果然有些本事。且不要打,小子,報上名來。”白屠道:“我乃武安將軍白屠是也,呂彪,我念你是條好漢,不想殺你,快下馬受縛。”彪爺笑道:“好一個白屠,你道你真個利害麼?鐵雷天銘那廝,想是不濟,被你一槍挑了,如今遇到爺爺,你還敢狂妄麼?”白屠聞言大怒,馬打交鋒過去,英雄閃揹回來。彪爺又搗一戟過去,白屠又架在一邊,二人大戰沙場,不分勝負。正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才。大戰有二十回合,殺得白屠呼呼喘氣,馬仰人慌,槍法甚亂,汗流脊背,兩臂痠麻。叫道:“嗄唷!利害的呂彪。”招架不住,帶戰馬就走。

當下彪爺打退白屠,呼呼大笑道:“你誇口本事過人,原來遮陽廢物,宇文成都過來。”成都卻在不遠處,聞彪爺之言,叫一聲:“呂彪,宇文成都在此。”彪爺循聲看去,果是成都,大驚道:“嗄唷!這廝真的在此,生力時尚且戰不過他,如今體力有些損耗,卻怎麼好?罷了,宇文成都,爺爺今日與你拼命了!”催開赤兔馬,劈面一戟砍來。成都把鳳翅鎦金钂往畫杆方天戟上一抬,震得彪爺雙手狂抖,倏忽跌倒,赤兔馬馬倒退十數步。看官要曉得:呂彪生力就不如成都,如今與白屠大戰多時,力乏的了,如何殺得過成都?被成都這一鏜抬起,面臉失色,豁喇一馬衝鋒過去。回得轉馬來,把畫杆方天戟一起道:“宇文成都,照本將軍的戟罷!”“插”這一戟望成都咽喉挑進來。成都喝道:“來得好!”把鳳翅鎦金钂架在旁首,馬交肩過去。英雄轉揹回來,成都連打幾鏜過來,彪爺只好招架,並無閒空回擊。戰到六十餘合,彪爺戟法漸亂。成都見了,大叫一聲,一鏜把彪爺打下馬,喝教綁了。陳兵見主將被捉,誰有心再戰?一個個垂頭喪氣,束手就擒。楊廣大喜,令拿下樊城。

不表楊廣威風,卻說彪爺,如今淪落階下囚,受盡凌辱。晉王坐了總兵府,方才省起,問道:“聽聞活捉呂彪,快帶進來。”成都得令,教帶上呂彪。楊廣看去,果然一員虎將,歡喜道“呂將軍,你自以為無人抵敵,不想也有今日。今日被擒,還有何話講。”彪爺道:“我是死人一個,不必多言,給個痛快。”晉王道:“將軍是英雄,孤家正要招降的。”彪爺道:“謝殿下好意,可我呂彪是陳國將領,一旦歸降,豈不有一世罵名?還是斬了我,名聲有的。”成都道:“將軍,此言差矣。你看當今天下,陳皇帝一心都在後妃身上,何時在意國事?你這陳國百姓,要造反的十之八九,你又何必愚忠呢?”呂彪道:“難道隋天子就是明君麼?萬一也與聖上一樣,又該怎麼辦?”晉王道:“父皇無道時,去留將軍自便。”彪爺聞言,沉思半晌,長嘆一聲道:“罷了。隋皇帝的政績,本將軍也知曉的,各位如此仗義,恭敬不如從命罷!”楊廣大喜,親自解縛。大軍休息兩日,開拔夷陵。

話表那夷陵守將,姓林,雙名鬱瑾,其人身長八尺一寸,雙臂萬斤氣力;生得面如銀錠,發如飾金,劍眉虎目,唇紅齒白;上陣慣試一杆釋迦錫杖,重二百四十斤,背後一對寶劍,乃是越王八劍之一的黑白玄翦,端的有萬夫不敵之勇。

當下晉王領兵開至夷陵,先派使者入城,勸林鬱瑾歸降。鬱瑾笑道:“小爺出世以來,大小百十戰,未嘗一敗,你隋國有多少厲害的將軍,在我朝誇口。不必多言,上覆晉王,不要自討苦吃,速速還了樊城,大家好說;如若不然,你看我這兩口黑白玄翦。”使者見他發怒,不敢久留,急回了大營,報知晉王。哪知晉王不怒反笑,謂諸將道:“列位,你看陳國的將軍,一個個都是硬氣的;再看北齊的將軍,我軍還未打,就開城投降。”遂點兵馬三萬,來關下討戰。鬱瑾聞隋軍討戰,冷笑道:“我的錫杖許久不曾發市了,快取小爺披掛來。”結束停當,一聲炮響,放下吊橋,衝過護城河。眾人急看去時:

頭戴二龍戲珠黃金冠,身披玲瓏紫金鎧,外罩狐裘青龍袍,腰間獅蠻玲瓏帶,足踏白虎戰靴,坐下一匹黃花千里馬,手中一條錫杖,威風凜凜,雄氣赳赳。

陣上白屠見了,讚歎道:“好一員小將!”這廂林鬱瑾喝道:“隋國有本事的將軍出來,小爺杖下不死無名之鬼。白屠聞言,冷冷笑道:“你這小子,有多少本事,敢誇大口?試試爺爺的梅花槍罷!”鬱瑾道:“且慢,我聽說隋國有一人,名叫白屠,使一條梅花槍,乃霍去病之物,重一百二十斤,就是你麼?”白屠笑道:“哈!你這傢伙,果然學識淵博。既然知道是白爺爺,還不快快投降,更待何時。”鬱瑾道:“你敗給呂彪的事,我不知道麼?兀自胡吹本事,你曉得小爺這杆禪杖的利害麼?”白屠冷笑道:“一條禪杖,佛門主持,哪個沒有?”鬱瑾喝道:“胡扯,照打罷!”劈面一杖打來,好不利害。白屠道:“不好了!”把槍一抬,“噶啷”一聲架在一旁,震得白屠臂膀酥麻,豁喇衝鋒過去,英雄閃背過。鬱瑾把手中錫杖運轉幾下,叮叮噹噹連打狂擊;白屠這條梅花槍,神出鬼沒,陰手接來陽手發,陽手接來陰手發,迎開些,擋開去,抬開去,返轉槍來,左插花,右插花,蘇秦背劍,月裡穿梭,雙龍入海,二鳳穿花,左上右落,卻砍個不住。他二人戰到二十個回合,並無高下,鬱瑾忖道:“這廝厲害,四十合之內,難以取勝。”隔開槍,回馬便走。白屠道:“你往哪裡走?”催開坐下跨海越江千里混海駒,放心來趕。鬱瑾覷他親近,回身一杖打來,叫道:“下去!”白屠措手不及,被他一招打下馬去,陳兵見了,取繩索綁了。鬱瑾不敢戀戰,得勝回關。

未知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