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厭塵俗魚公歸隱 兀顏帥計算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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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成都斬了賀統軍,把鏜一搖,揮軍直衝殺過去。北兵見大將戰死,心中慌急,各自散去。兀顏副帥見了,長嘆一聲,帶了將軍,直往大帳便走。魚公見天曜陣已破,心中忖道:“上師有言:‘大隋國祚不及半百,’我此時不走,必被強留。”計已算定,口唸叫一聲“疾!”化作一道白虹,往西去也。正是: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後世一首《題齋壁》,專贊歸隱好處:
鏡水西頭破茅屋,紹興初載舊書生。
門無車馬終年靜,身臥雲山萬事輕。
三釜昔傷貧藉祿,一廛今幸老為氓。
斷蓬不是無飛處,莫與飄風抵死爭。
當下魚公化虹西去,成都見了,暗自嗟嘆不已。眾人歸城,隋天子早令御膳房烹牛宰羊、備酒慶功。眾人在議事堂內走斝傳觴,把酒言歡,樂景融融。正是:
今日樂上樂,相從步雲衢。
天公出美酒,河伯出鯉魚。
青龍前鋪席,白虎持榼壺。
南斗工鼓瑟,北斗吹笙竽。
妲娥垂明璫,織女奉瑛琚。
蒼霞揚東謳,清風流西歈。
垂露成幃幄,奔星扶輪輿。
不言隋軍慶功,卻說那突厥沙缽略可汗,他自出兵以來,折兵八萬,戰將千員,也未打下雁門關,心中燒惱,聚齊諸將,意欲言和。莫獅傑道:“千歲,我邦尚有兵馬三十萬,隋兵只有九萬,怎樣怕他?依著臣,施以妙計,必獲成功。”兀顏副帥道:“元帥所言極是。千歲,隋兵之所以驍勇,不過是宇文成都和項子龍兩個厲害,只要除此二人,何愁破敵?”可汗道:“副元帥,可有妙計?”兀顏副帥道:“千歲,自古‘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論武藝,雖是元帥,也不能殺他;若論計謀,他一個娃娃,有多少心機?可令一員上將城下誘敵,待入我邦的埋伏,他能有幾條性命?”可汗道:“副元帥之言是也,不知何處埋伏?”兀顏副帥道:“千歲,雁門城南有一片密林,可以埋伏。”可汗大喜道:“誰敢去誘敵?”早有左天輪出列奏道:“奴婢願往!”可汗道:“你去須得心。”天輪得令,自點兵出營討戰;兀顏副帥帶了將軍與安達爾,去林中埋伏,不表。
話表隋朝,五日不見突厥人來,有所鬆懈,今日見天輪討戰,連滾帶爬,急急報知楊堅。楊堅作色道:“這些野人!連吃敗仗,還敢來討死!天寶大將軍何在?”成都出班道:“臣在!”“令你點並兩萬,出關破敵。”成都高聲答是,出殿上馬,提了鳳翅鎦金钂,出關迎戰。
當下天輪見成都出戰,心中大喜,厲聲喝道:“宇文成都,你又出來受死麼?”成都笑道:“呔,你這番奴有多大本事,擅敢口出大言?既要送死,放馬過來。”天輪大怒,把馬一縱,把斧頭一起,喝道:“照魔家斧罷!”豁綽一斧,望成都頂樑上剁來。成都把鏜一甩,鉤在旁首,轉守為攻,望左天輪分心一刺。那一邊大斧噶啷一聲響,這一架在馬上亂晃,兩膊震得麻木了。叫道:“嗄唷,這蠻子名不虛傳。”約戰有六個回合,殺得左天輪氣喘噓噓。成都見了,緊一緊鳳翅鎦金钂,“插”的一聲直刺進去。天輪喊聲:“不好!”把頭一仰,正中在左肩尖上,一卷一挑,去了一大片皮肉。“嗄唷唷,傷壞了,饒魔家去罷!”帶轉馬韁繩,飛也一般去了。成都笑道:“你方才若是投降,何至於此?你想自古哪有放虎歸山的道理,休走留命!”催開赤焰混天駒,追將去也。
那天輪走了一陣,抬起頭,見三隻青鳥立於樹梢,並不飛走,心中大喜,勒馬橫斧,厲聲喝道:“宇文成都站住!”身後成都聞言,也止住馬,冷笑道:“番奴,為何不跑,莫非怕了,快快投降。”天輪怒道:“放你的千秋大屁!你看看周圍,該跑的是你!”成都急睜鳳目看去,但見三鳥立於樹梢而不走,心中大驚,喝道:“狗賊,你鬥不過爺爺,在此設伏麼?”天輪笑道:“哈哈,你說‘兵不厭詐’,正是如此!”一聲炮響,兀顏副帥、將軍、安達爾,齊齊出來,兩下伏兵盡起,都叫:“宇文成都投降!”成都怒道:“你有兵,我的兩萬甲士不是兵!兒郎們,給我殺,一個不留!”當下兩方混殺一場,正是:
行人刁斗風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這隋兵終究人少,殺過多時,漸漸不支。安達爾看出端倪,厲聲喝道:“宇文成都受死!”劈頭一刀砍來。成都大怒,把手中鳳翅鎦金钂一緊,“噶啷”一聲架開,迴轉鏜來喝聲:“去罷!”綽一鏜掃來。安達爾見鏜法來得沉重,哪裡架得住?喊一聲:“我命休矣!”躲閃也來不及,貼臉一個青鋒過嶺,頭往那邊去了,身子跌下馬來。成都道:“左天輪,你不該受死麼!”天輪大怒,忍著傷,舍著命,劈面一斧斬下。成都把鏜一起,喝聲:“去罷!”綽的一鏜打來,天輪如何招架得住?說聲:“啊呀,我今日死也!”把頭一偏,連肩卸揹著一下,覆上一鏜,斬為四塊,一命歸天去了。
這廂兀顏副帥見二將身亡,心中大怒,高聲叫到:“以前莫獅傑大哥做元帥時,衝鋒陷陣,一個將軍不曾死。如今魔家為副帥,也指揮軍馬,卻死了二將!若貪生怕死,不與二將報仇,一來被人恥笑,二來陰魂豈不怨恨?罷了,宇文成都,魔家與你拼命也!”緊一緊手中混鐵點鋼槍,按一按腰間三稜青銅鐧,直取成都。成都道:“來得好,吃我一鏜。”右臂一振,劈面一鏜打來。兀顏副帥見了大驚,叫一聲:“不好!”把渾鐵點鋼槍望鏜上一抬,擋得副元帥兩膊痠麻,坐在馬上不覺亂晃。高聲道:“阿唷,名不虛傳,果然好利害!”豁刺衝鋒過去,圈得轉馬,成都笑道:“狗番,你才曉得本將手段?照鏜罷!”又是一鏜砍將下來。副元帥把槍梟在一旁,成都連打三鏜,不覺惱了性子,把鏜逼在下邊。副元帥看得仔細,瞅住時機,順手一槍,緊緊挑將進去。成都哪裡放在心上,把鳳翅鎦金钂架在一旁。只聽見:
槍來鏜架叮噹響,鏜去槍迎迸火星,一來一往鷹轉翅,一衝一撞鳳翻身,八個馬蹄分上下,四條膊子定輸贏。
二人大戰十有餘合,兀顏副帥呼呼喘氣,被宇文成都逼住,望著頭頂面門、兩肋胸膛分心就砍。副元帥這條槍如何擋得及,前遮後攔,上下保護,抬開鏜,分開鏜,挑開鏜,還轉槍來也是厲害,上一槍禽烏飛,下一槍山犬走,左一槍英雄死,右一槍大將亡。好殺:
二馬衝鋒名分高下,兩人打仗各顯輸贏;鏜遇槍寒光殺氣,來往手將士心驚;番帥這條槍,恨不得一槍挑倒了吳天塔;成都這柄鏜,巴不能一招劈破了翠屏山。點鋼槍如蚊龍取水,鎦金鏜如虎豹翻身。
當下二人大殺一場,過了二十合,兀顏副帥本事欠能,敵不過成都,便施詭計,一手架住槍,一手取下三稜鐧,來打成都。成都早看在眼裡,從背上掣出湛盧,一劍砍去,把三稜鐧削為兩段。兀顏副帥大驚,回馬便走。成都也不追趕,得勝回關。正是:
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