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河山莊依山而建,山莊下是有名的盤龍江。從山頂望去,可以看到蜿蜒而行的江流及兩岸無邊美景。

盤河山莊不大,卻是低調的富人區,從順風車司機那豔羨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來。不過二人對於富貴沒什麼概念。雲禾自小就生活在雲頂山莊,見慣了車水馬龍與奢華,而楊虛度則更為簡單,在他的眼中,所謂的富貴榮華都是浮雲。

二人下了車,便有一個穿著得體約莫六十來歲的老年人上前,先是躬身一禮,然後才恭聲道:“得小姐吩咐,老奴在此等候少爺。見過雲小姐。”他的身旁,跟著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皆神態恭敬,目不斜視。

“麻煩汪叔了。”楊虛度微微一笑,頷首還禮。雲禾亦微笑答覆。

老汪本名汪永發,曾為菜戎所救,年輕時也一直跟著菜戎。後來老了,菜戎便將他安置在此處。因為時常往羊角坪送貨的緣故,楊虛度和他熟稔。所謂的貨,是指楊虛度遠超青龍鎮生活水準的吃穿用度。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特殊用品,包括楊虛度訓練的器物、機械、書籍等等。

自小時候,楊虛度最盼望的身影就是汪永發。因為他每次來的時候,總會額外帶些有趣的小玩意兒,讓楊虛度的童年生涯除了黑暗訓練和地獄苦讀之外,還有一絲微弱的暖光照耀。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使得汪永發成為了楊虛度為數不多的比較親近的人。

“我原本是要遣車去機場接少爺的,不過聽小姐說,您想自己過來,我就不敢擅自做主了。”汪永發身形矯健,沒有半點老態。他口中的小姐,就是林琬。

楊虛度點點頭,道:“是。”

汪永發又道:“小姐還有約莫一個小時到,少爺若是累了,可先歇息一下。”

幾人行了約莫十來分鐘,到了一棟崖邊的別墅前。別墅為三層,可以臨江觀景。屋前有一個水池,內中有假山噴泉。水池旁邊栽有兩顆桃樹,上面的葉子尚未掉光,此時有芽孢拱起。側邊有幾顆榕樹,葳蕤青綠,生機盎然。

整個別墅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世外桃源之感。

雖然楊虛度和汪永發很熟,卻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這些年下來,他跟隨楊盡苦走南闖北,到過南極冰川,到過深海極暗,但每次都是來去匆匆,帶著強烈的目的性。雲省省城倒是路過很多次,然而卻沒有一次駐留。

楊盡苦之所以帶著楊虛度滿世界轉悠,是為了讓他見識真實的地下世界,同時也帶著極強的訓練意味。而楊虛度也不負厚望,這些年下來,功力飆升,還在十五歲年紀就已經晉級聖級,站在了眾生之巔。

別墅的門口,有六人畢恭畢敬地站在兩邊,皆是別墅的下人。想是得了汪永發的吩咐,守候楊虛度的到來。

楊虛度微微皺了皺眉頭,事實上他並不喜歡這樣的派頭。在小區門口時,因為不識得路,一眾人等前來迎接尚情有可原,然在自家門口還這等儀式,就未免過了。不過,他也並未出聲怪責,只輕聲道:“汪叔,以後我來,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就成。”

汪永發頓時覺察到了楊虛度的情緒,連連稱是,“我記下了,我記下了”。

楊虛度搖搖頭,神情有些發怔,道:“我知道老頭子喜歡這樣,不怪你。”

在過去的日子裡,楊虛度發現,一向很老實的楊盡苦到了外面卻極喜歡這樣的排場。這讓他很是納悶,因為在羊角坪時,楊盡苦極為不喜他人打擾,低調而憨厚,並且因此獲得了楊老實的名號。

也許每個人的心中都住著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吧!

楊虛度甩了甩頭,將心中對楊盡苦的思念揮去,道:“走吧,頭前帶路,嗯,我和雲禾要兩間房。”

雲禾聞言臉色微微一紅,使勁擰了擰楊虛度的腰間。

汪永發示弱未見,半絲停頓也沒有,直接帶著二人上了三樓。三樓一共5間房,一間是楊盡苦以前的住房,一間是菜戎的,一間是林琬的。剩下正好兩間,楊虛度和雲禾一人一間。

在楊虛度和雲禾來之前,汪永發就遣人收拾好了住處。事實上,這三樓的幾間房,即便沒有人來住,也照樣每天收拾的纖塵不染。

“汪叔你去罷,有事我會叫你。”楊虛度打量了房間一下,滿意地點點頭,說道。相對於自己老家那個平房,這裡的舒適度已經好了太多了。

汪永發點頭稱是,然後退了出去。楊虛度然後讓雲禾休息一會,自己則隻身進了楊盡苦的房間。

房間極大,但陳設很簡單。

一間主室,一個廁所帶浴室,一個小小的書房。主室內一張床,一張桌子,三把椅子,兩盆鮮花,三個衣櫃,以及一個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個寬闊的陽臺。桌子上有一個小花盆,裡面是盛開的茶花,紅色的。茶花花樹大多比較大,這一盆小而精緻,想來是特製的。

花盆的旁邊,有一個透明的玻璃菸缸,乾淨而透明,靜靜地躺在那裡。桌子旁是落地窗,落地窗前是陽臺,陽臺上安置了一把躺椅,面對著江景。

楊虛度輕輕一按牆上的按鈕,落地窗的窗簾緩緩往兩邊開啟,連帶著那窗戶也向兩邊滑動,無邊的盤龍江美景撲面而來。

楊虛度微微有些發怔,彷彿看見那個叼著香菸的老人正靜靜坐在一搖一晃的躺椅上,靜靜地望著遠處。

在過去的十多年裡,兩人的關係並不像大多數家庭那般,既不是父慈子孝,也不是子頑父囂,而是不慍不火,宛如溫吞水一般。少有問候和親暱,少有爭執和辯駁。而楊盡苦對楊虛度的管教除了在修行和苦讀兩件事上沒有容讓之外,其餘大多放任自流。

但是,楊虛度知道,兩人之間,勝過世間絕大多數的父子,雖然他們不是真正的父子!

“老傢伙,你還好嗎?”

楊虛度望著奔流的江水,彷彿那個身影就在半空中,微微笑著,也微微咳嗽著,正靜靜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