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噩夢(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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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袁雋白天燒得迷迷糊糊,夜裡被同一個夢驚醒,肉眼可見地憔悴起來。吳庸沒了辦法,只好違背老爺離家前下的死命令,把蕭凌請了來。
白天,蕭凌在袁雋床邊陪著,不斷地跟燒迷糊了的袁雋說話:
“禕然,韓子期知道你病了,跟聖上請了旨,昨日是他替你代了崇志堂的講學,不過現在他又有要緊事做了。當然,這事兒不必你操心,大楚的翰林院、國子監還找不出個講學的先生嗎?你只管歇著就是,但最好能醒著,我一個人說話,挺傻的!”
“禕然,姜姝說,你交代的事,她都辦得差不多了,想把理好的冊子交給你看,後頭再有什麼,查漏補缺便可,費不了什麼事兒了。”
“禕然,京郊湧入了好些流民,都是從南海來的,雪災比朝廷預想的要嚴重得多。我今日來前,騎馬出城看了一圈,那些流民中便是青壯也已沒了氣力,推算他們的腳程,最早的可能年前就從瓊州逃出來了。記得韓子期年前忙的就是雪災賑濟的事,朝廷撥下的銀糧又不知進了誰的口袋。”
“禕然,張二孃的事告到刑部,判的還是那個男僕,張家人不服,敲了大理寺的登聞鼓,動靜鬧得有些大,事情就傳開了。這兩日,又有些考生、學子摻和進來,良莠不齊,居心各異,但經了他們的口和筆,案子便和西北戰事、流民湧入後的京畿防務牽扯上了關係,驚動了聖上,大理寺、刑部和京兆府的摺子遞進了門下省。”
蕭凌被吳庸請入袁府的第四天,說起“張二孃”一案的時候,袁雋終於醒了過來,此時,已是她陷入發燒噩夢反覆迴圈的第七日。
蕭凌欣喜若狂,想起身喚人來,卻發現袁雋虛弱地緊了緊被他握著的手。
“禕然,你想聽張二孃的案子?”
袁雋閉了閉眼,那短短的一瞬,讓蕭凌覺得無比漫長,害怕她又這麼昏睡過去。
“案子還是結在了那男僕身上。不過,聖上今日在太和殿,當著文武百官,親口下旨奪了姜融國子學進學和今後憑推舉入仕的資格,稱其家事不治,無德無能;還申斥了榮國公,責其管家不力、教子無方,罰其閉門思過。當然,姜家受的罰,自是不能和一大一小兩條人命比,但願張二孃與其腹中胎兒在天有靈,多少能得些慰藉。”
姜家受的罰,自然不夠!
袁雋不受控制地落淚,枕上很快溼了一大片,蕭凌將其抱起擁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都過去了,禕然,都過去了。你安安心心哭出來,我在,不怕!”
袁雋在蕭凌懷裡輕輕點著頭。蕭凌這幾日說的話,她雖昏昏沉沉的,多少聽到了一些,特別是關於張二孃案子的。她知道,韓濟替她講學那日,久不露面的蕭凌也去了崇志堂,自那日起,張二孃的案子就開始“按部就班”推進。從京兆府到刑部再到大理寺、門下省,最終上達天聽,這背後韓濟做了多少?考生、學子關注上這件案子,還能在短時間內聯絡到西北戰事、京畿巡防,這快、準、狠的幾步裡,姜姝發揮了多少作用?
她還知道,這一切一定都是蕭凌牽的頭,因為他答應過她:交給他,便不用怕了。
蕭凌由著袁雋又哭了一會兒,不敢讓她再睡,喚來落霞、秋水替其梳洗,自己親自上廚房端來了熬得軟糯香稠的粥,拿勺喂她。
“蕭……”袁雋想勸蕭凌去休息,換秋水喂她就好,可出口的聲音粗啞得把自己都嚇壞了。
蕭凌見袁雋面上、耳根都泛著紅,分不清是因為燒又起了,還是覺著被他喂粥不好意思,有心玩笑逗她紓解心情:“袁禕然,你臉紅什麼?害羞嗎?誒?那個說自己膽子向來不小的,是哪家姑娘?大庭廣眾,喂本世子吃筍丁蝦餃的,是哪家姑娘?哦,還有新年元日,興沖沖地跟本世子說自己今年就要滿十五歲成年的,又是哪家姑娘?如今我不過喂病中的你幾口粥,屋裡統共就只四個人,你倒臉紅了。袁禕然,你的膽子呢?燒糊了?”
袁雋求助似地看了秋水一眼,秋水只好道:“世子,主子也可能是怕你沒經驗,燙著她。”
袁雋聽了,立馬朝蕭凌點頭,還抽空給了秋水一個讚許的眼神。怎料,蕭凌只低頭專心地兜著碗邊刮出一勺粥,又認真地對著勺輕吹了一陣,再堅決地把粥送到袁雋嘴邊,說:
“我沒經驗,但有心,燙不著你。再說這經驗嘛,現在餵了,下次就有了,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得你給我機會。”
說話間,落霞還把秋水拽出了屋,袁雋又一次覺得,自家的死士是白白給蕭凌養了。
袁雋小半碗粥下肚,便沒了胃口。果然不曾被燙到。蕭凌幫她斜躺下,掖了掖被角,又說:“袁禕然,你可別又睡著了,陪我講講話,我說你聽就行,成嗎?”
“嗯。”
“你病中這些日子裡,成季澤真的爭到運糧使之職了,定了三月初七離京,也沒兩天了,禕然你要快些好起來,才好去送他。”
“好。我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