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隱情(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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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兩年多再見,袁雋親手將一盞茶擱到案桌的對側,笑著指了指坐塌,說:“坐吧。”
韓汜高聲答著“多謝公主”,又在靠近案桌時用極輕而短促的聲音問安道:“主子可好?”
韓汜,本名“己巳”,袁雋十二死士之一,於順和六年初得袁雋命令,孤身一人入南海行事。
“方才在堂上,韓公子自稱出自小門小戶,不值一提。不過,據本公主所知,韓公子可是門下省韓給事的堂弟。南海瓊州韓氏,杏林世家,在本公主看來,怎麼都不能算是小門小戶了。更何況,韓大人還是本公主的授業先生呢!”
“回稟公主,說來慚愧,學生實乃韓家二房於江州養的外室所出,原本入不得宗譜、更擺不上臺面,直到兩年前才被接回瓊州認祖歸宗。說起來,也真是託了韓大人的福。長房堂兄高中狀元入仕,自然不可能再繼承家業,二房又人丁凋落,只我這一個養在江州、連親生老爹都不曾見過的男兒,倘若不把我接回去,主家管事之權就要旁落。所以,我這個韓家子,屬實是韓家人不得已認下的,瓊州得些臉面的人家都知曉。既然這麼尷尬,不提也罷!”
“不聞不問棄在外面這麼多年,認祖歸宗的路很不好走吧!”
“幸好學生於醫道有些天賦,不然確實不好說。不過現如今都過去了,公主不必為學生唏噓感懷。”
己巳說得輕鬆,但其中艱辛不易可想而知,袁雋也沒想到他竟能做到這一步。見面機會難得,袁雋也不欲在此事上多耗時間,便接著問:
“既然今後要執掌韓家,怎麼又來科考了?”
“不怕公主笑話,學生是覺得,即便能主理杏林世家又如何?南海地區自來巫勝於醫,醫家、藥家中也是有巫族背景傳承的更加得勢。不過即便如此,還不是說死就死,燒得渣都不剩。”己巳一邊波瀾不驚地說著,一邊用手指沾著茶水在桌上寫下“滿,巫藥,長於毒”幾字,這說的是那被燕翎衛滅了門的藥商。
“以韓家在瓊州的實力,舉賢舉廉也可入仕,讀書科考畢竟苦了些。韓公子歸家日短,接連考過童生試和鄉試,雖然已很是不易,人才也算出挑,可鄉省之內的考校比不得會試大挑,且不說要在殿試上如韓大人般金榜題名,便是能考中貢士者也已是真正的鳳毛麟角。”
“公主說的不錯,但舉賢舉廉入仕,最多不過做個地方小吏,誰也不放在眼裡,還是那句話,說死就死,人死燈滅,生前同僚連為你認真審案都做不到。若再沒能有個有些門路背景的妻族,恐怕連大理寺門外的鼓槌都摸不到。那日在薈錦樓內,學生就看得更清楚了,果然還是京官更威風些。”己巳以衣袖抹去桌上先前水漬,又寫下“滕鋆,官藥局稽查郎,死於滿後”。
“哦?那日薈錦樓內鬧事的還有你啊?”
“公主此言差矣,學生那日的確去了薈錦樓,不過是為了見人,既已讓人知道我到過場了,何必真為那些無事生非的世家子把自己搭進去?當然要在事情鬧大之前抓緊開溜了!”
袁雋會心一笑,又道“韓公子方才言論悲觀厭世,與先前堂上講學陳詞時迥異,但看得出來,你是個極有主意的。本公主只有一言,為官也好,行醫也罷,所求本都該是造福一方,故此韓公子將來不管要做什麼,只自己想清楚了便好。”袁雋說著,隨茶巾一併遞出了一頁紙,其上畫有手裡劍,一旁寫著“燕翎衛”。
“公主教訓的是,學生定好好參悟,不負公主今日之言。”己巳悄悄收好畫紙,用茶巾擦乾水痕,端坐飲下微涼的一盞茶後,起身欲行禮告辭,聽得袁雋語帶關切,道:“韓公子,出門在外,小心保重!”
“諾!”
己巳離開後,袁雋出神地想著為了執行自己命令而不得不於天南地北各自艱難隱藏身份行事的自家死士,心裡有些不好過,姜姝在敬世閣院門處喚了好幾聲,她都未曾注意到。
“公主!”姜姝大著膽子徑直坐到了袁雋對面。
袁雋回神,見是姜姝,笑問:“怎麼脫身的?”
“我容貌唬人,不難的。”自從開始跟著安平公主做事,姜姝言行氣質也悄然發生了變化。“這幾個人是方才我記下的,公主看看,可有錯漏?”
袁雋接過姜姝遞來的小冊子,上面寫著崇志堂上發言考生中頗見才能者的姓名來歷。袁雋略過了過眼,點著“韓汜”的名字,說道:“這一位就不必你我操心了,他可有個任著門下省給事中的堂兄呢?”
“韓大人的堂弟?呵,原來竟是這麼一個‘不值一提’的‘小門小戶’?可是,韓大人向來秉公執事,不像是會給自家親眷多加照顧的。”姜姝的話說得極為自然,極其理所應當,惹得袁雋挑眉看她,笑容裡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