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銘此刻似乎能明白胥哥先前看自己的感覺了,他翻了個白眼,上前伸手將因為害怕和緊張而搖搖晃晃的女人扶住,“大哥,你別太緊張了。”

眼鏡男手裡一時間沒了李錦銘的衣襬不知道如何是好,彷彿手裡有個什麼東西拽著才能安心,他把目光投向旁邊的洛醬和阿羽,在阿羽冷漠的注視下只是稍微的朝著兩人挪動了幾步就作罷。他感覺稍微安全一點,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又開口問道:“小,小哥,你確定不會有問題啊,可,可別出什麼差錯……我,我可是從來不偷稅漏稅的守法公民啊!”

納稅納稅…不用這麼提醒我吧…我還沒拿過工資呢…連裝備都沒有!還交了50塊執照費!李錦銘看著眼鏡男一時間在吐槽還是好言相勸中掙扎,抱著嬰兒的女人主動開口了。

“你別怕,我,我叫吳雨棲,這幾天跟著老公過來陪他談生意的,”年輕女子一邊拍著懷裡的嬰兒,一邊輕聲解釋道,“寶寶半夜哭鬧,我老公還沒回來,我就出來帶他透透氣。誰知道我剛出了房間沒多久,昏昏沉沉的走到這裡來了……”

她聲音裡滿是疲憊,眼下還帶著妝都蓋不住的黑眼圈,對這四周的異常似乎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心,甚至透出一股絕望和崩潰。

洛醬拽著阿羽扮演嬌弱少女在一旁看戲,心裡還因為聯盟現代知識科普不到位有些幸災樂禍。突然她鼻尖抽動,一股讓人難以忍受酸腐氣味悄然出現。

她抬頭四下張望,看見那破敗的牆壁上隱隱有黃綠色液體在緩緩滲出。她拼命忍住氣味帶來的強烈不適,扯了扯阿羽,指著牆驚恐的問道:“這是什麼??”

眾人向四周看去,此時牆上往外滲出的奇怪液體越來越多,滲出速度也越來越快,走廊裡開始瀰漫起濃重而刺鼻的酸腐臭味,每一口呼吸都格外艱難,彷彿那空氣裡全是針刺,隨著呼吸,如同千萬針刺從你的鼻腔一直旋轉刮擦到肺裡!

李錦銘皺著眉湊近牆看了一眼,薅下來兩根頭髮絲小心靠近那液體,剛一觸碰,頭髮絲瞬間被那液體抽乾水份,在他指尖化成粉末飄散!

壞了…可能是強酸…這個畸靈境居然不是那種普通幻境…

他心裡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不知道胥哥能不能及時察覺、帶著他那些神奇道具飛速趕來,若只有他一個使不出技能的高階步兵,眼下的情況別說救人了,自保都成問題。萬一要是出了事,也不知道聯盟能拿多少賠償金…

“哎……哎……這……這可怎麼辦……我可不想死這裡……你,你必須保護好我!”眼鏡男焦急起來,他也不顧其他人鄙夷的目光,衝著李錦銘喊道。照這液體滲透的趨勢,就算他們沒被淹死也會被臭死。

“閉嘴。”阿羽開口打斷眼鏡男的發揮,倒不是他“良心發現”想替這個小修士說句公道話,這種刺鼻氣味對嗅覺靈敏的洛醬傷害極大,現在不是看戲的時候,必須儘快離開這裡,“我們先走走看,會不會能好運氣撞到出路?”

李錦銘的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著,他只有在遇到李乙的那次自己在處於毫無能力的狀態下經歷過畸靈,自那以後,尤其是取得聯盟執照以後,他以為自己已經可以輕鬆應對這些玩意,早就忘了這種恐懼,可現在,那一絲害怕就像種下的種子,在這個環境裡被催生、發芽。他知道畸靈就是激發人的恐懼作為控制手段,只能不停的暗示自己保持冷靜,如果是他先被恐懼支配,那這裡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他沒有拒絕這個提議,只是在畸靈境的盲目地亂走,除了能讓自己死的更快,沒有任何幫助。

走廊依舊安靜,那些液體無聲的沁出牆壁,然後向四周擴散,匯聚在一起,又緩緩的開始向下延伸,眾人一時間不敢言語,只剩下莫名的恐懼在瀰漫。

方才提議的男子雖然看起來有些驚慌,但眉宇之間卻有幾分鎮靜,全身上下有一股處變不驚的氣質。躲在男子身後的那個姑娘卻臉色慘白,眉頭皺得緊緊的,下唇也被咬得發白,似乎在拼命忍受某種痛苦。至於那個眼鏡男,已經不能叫慘白的臉了,他的臉現在如同這裡斑駁的牆壁一樣,帶著死灰和沁出的汗珠,無助而哀求的看著自己,彷彿自己是救世主。而吳女士,許是為了安慰寶寶,她雖然神色驚慌,嘴裡卻一直輕聲哼著童謠,只是雖然抱著寶寶,但身體依舊因為恐懼而輕輕顫抖。

罷了……李錦銘看著幾乎鋪滿了整條走廊牆壁的噁心液體,誰叫他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呢。眼下,他決定強行衝破法陣禁制使用異能,雖然不知道能否成功,總是得試一試。他閉上眼睛,催動體內異能運轉起來,開啟了“感知”。

三足金蟾的能力非同一般,即便現在是在畸靈境裡,他的感知剛剛開啟就受到了阻礙——四周的黑暗如有形制,鐵通一般把他牢牢圍困,異能根本無法向四周釋放出去。他下定決心,強行讓異能匯聚到一點,衝向四周的阻礙!

“哼。”李錦銘悶哼一聲,頭部一陣劇痛襲來,嘴角溢位一律鮮血,不愧是上古靈獸的力量,只是一瞬的接觸,他的異能便被一股巨力反震回來,還好身體被異能強化了十幾年,他勉強抗住了衝擊。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他也成功瞥見右前方有著微弱螢光在閃爍。

阿羽看著這個年輕修士閉眼,就知道對方想強行衝破金蟾法陣。他原本想裝作無意,引導大家找到出路,既然小修士已經這麼做了,他便不再出聲,只是扶著洛醬,幫她捂住口鼻,讓她不至於被這氣味燻得暈過去。

李錦銘抹去嘴角的血,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來到他看到的閃光處。

這處牆壁與旁邊滲著液體的牆乍一看去別無二致,但仔細看來就會發現,這段牆上滲出的液體與四周的顏色有著極其細微的差別,而四周流動的液體也並沒有與這一處混在一起。李錦銘故技重施,薅下一根頭髮丟了過去,這根頭髮如他所料,並沒有化作粉末,只是在接觸牆壁的一瞬消失了。

“各位,我必須說實話,雖然我是個修士,但是在這裡能力是用不了的,所以沒有辦法瞬間帶你們脫身。但如果你們相信我,就跟我走。”李錦銘這麼說著,忽視了眼鏡男又急又怕的眼神,指著牆壁說:“至少避開這些噁心的東西,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離開這裡。”

“我……我聽你的。”吳女士有氣無力的回答,她呼吸困難,腳下也發軟,她將所有的力氣都用於抱住自己的孩子,一心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李錦銘見狀也不多話,將外套脫下,披在自己和吳雨棲頭頂,仔細護住女人和嬰兒,然後說了聲“得罪”,伸手環住她朝那面牆撞去。

“啊!”吳雨棲發出一聲驚呼,年輕人力氣很大,她只能看著自己毫無反抗能力地以極快的速度撞向貼滿小廣告、流淌著噁心液體的牆壁,她閉上眼、下意識的護住孩子的頭,預想中的撞擊並沒有出現,他們跌進了一個漆黑的空間。

見那兩人的身影突然消失,阿羽並不意外,看來這個修士小哥還有點能力。他注意到眼鏡男四神無助的站著,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他伸手推了下眼鏡男問道:“你不跟上嗎?”

“啊……跟!跟上!”眼鏡男回過神來,趕緊脫下外套閉著眼“啊啊啊啊”的怪叫著撞向牆壁,也消失在了走廊。

阿羽看了看洛醬,後者似乎已經為了不被這噁心的氣味激得露出原型而屏住了呼吸,只是眨巴著一雙眼,表達她現在很痛苦、快點帶她離開這裡的意願。

洛醬此刻只有一半的靈魂和能力,但偏偏她擁有異常靈敏的嗅覺卻沒有減半——隨著呼吸侵入的惡臭,從她的鼻端開始,毫無阻攔的順著鼻腔衝入她的頭,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就算屏住呼吸,也只能輕微減少她的痛苦。更難受的是她體內的巽陽罡氣,為了想要驅逐這種惡臭而翻湧不止,她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壓制住巽陽罡氣的爆發。

四周的強酸液體已經從牆上流淌、不,準確來說應該是蠕動到了地上,從四周向著他們包圍,看起來就是想把他們都趕進去啊……阿羽突然生出了這樣的感覺,不過他也沒有多話,一把將洛醬抄起夾在臂彎,跑向那堵灰黑色的牆壁,頭也不回的撞了進去。

洛醬穿過那堵虛幻的牆,有如從泥潭中被拔出來一般貪婪的呼吸著,憋氣太久,肺部隱隱作痛,不過終於活過來了……

她還沒高興兩分鐘,便發現似乎這裡的氣氛並沒有什麼好轉,反而是一種劍拔弩張的緊張。

只見那個小修士慎重地將抱著孩子的吳女士護在身後,臉色有些蒼白,戒備地盯著那個眼鏡男。

而眼鏡男此刻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怯懦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扭曲而猙獰的表情,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而深沉,胸口也隨著呼吸劇烈起伏著,那粗重的呼吸聲在這個安靜的空間裡聽起來像是破洞的風箱,他的雙眼無序而瘋狂的四處亂轉,最後鎖定在李錦銘身後的女人身上。原本下垂的雙手開始不正常地抽動起來,接著是腿,這種抽動早已超過了常人的認知,他的身體也隨之前後左右大幅度搖晃,雙腳卻像是被釘死在地上一般,無論怎麼奇怪的搖晃角度,他都始終卻始終沒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