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懷孕了!聽見這個諶王妃親口告訴他的訊息,空月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他看著這個美麗的女人,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妃深情脈脈地看著空月,嘴唇輕動,小聲在他耳邊說:“我想回孃家待產!”

王妃的孃家是楊州豪門,她對孃家人的感情遠勝於對滁王,這是她選擇回孃家待產的第一個原因;第二,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滁王的還是空月的,她不知道,她不願意在滁王府生下空月的孩子。她在心裡一遍遍默默祈願,希望這個孩子是空月的,而且是男孩,長大了,像他爸爸一樣健壯和優秀。

她唯一遺憾的是,去了楊州,就不能與這個讓她痴迷入骨,欲仙欲死的小男人經常相會了。

此時,空月心裡也在想,王妃回孃家待產,可能就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在孃家肯定能得到比在滁王府更好的照料。因為他自己也已經接到滁王親自交待的任務,外出查案。這意味著,他也會離開滁王府很長一段時間。

“你外出查案期間,能來楊州看我嗎?”王妃還是依戀這個小男人,她甚至希望,空月能離開滁王府,隨她到孃家生活。憑空月的一身本領,到哪裡都會是眾星捧月。

空月摟緊女人,小聲安慰道:“我會盡量抽空來看你,也有機會來看你的!”

他還真不是哄女人開心,上午滁王召見他,告訴他一個重大案件,這個案件還就與揚州有關:

最近北方戰事吃緊,朝廷軍費緊缺,江南乃是富庶之地,率先籌集白銀十三萬兩,由杭州走水路運往北京。哪知剛過揚州不遠,晚上就被一夥劫匪假冒差役,劫持一空。朝廷震怒,嚴令追查,最終查到是“太湖幫”所為,太湖幫匪眾為避禍,已經分散逃走,捕快只抓住了幫內第三號頭目,據三號頭目口供,是由南京刑部尚書透露出的運銀資訊。

運銀的船隻是偽裝過,嚴格保密的,運輸時間也是機密,不是朝廷高階官員不可能知道。劫匪完全掌握運銀船的動向,有備而來,一舉拿下,迅速轉移,肯定有內鬼,這是所有人的共識。但南京刑部尚書打死不承認與他有關,北京來的捕快搜查了他的家,裡裡外外搜了個底朝天,沒有找到任何證據。現在刑部尚書還在監視居住期間,若不能把真正的幕後主使抓獲,刑部尚書永遠難以復職。

滁王把希望寄託在空月身上,他希望空月協助查案,還刑部尚書一個清白。

刑部尚書是滁王大船上的人,滁王想幫他,這個可以理解,如果他確實是被人栽贓陷害,那把真兇揪出來,也是空月樂意效勞的事情。只是,自己以什麼身份出面?

對此滁王早有準備,滁王說:“已經給捕司打過招呼,你以南京總捕司捕快的身份參與查案,明天就上路,先到揚州,審訊案犯和查驗現場。”

空月以一己之力,大鬧總捕司,總捕司一兩百號捕快,竟然無可奈何,被打得落花流水;大鬧駱總捕頭家,更是把南京城第一捕頭收拾了個服服帖帖,對此,滁王早已耳聞,這就是他信任空月的理由。空月的武功智謀,遠非常人能及

第二天一早,總捕司的李捕頭和王捕頭來到滁王府,手裡拿著一套捕快衣服。空月見到李捕頭,不禁心中莞爾,真是不打不成交。

空月換上捕快衣服,挎上腰刀,向滁王告別。他沒法再向王妃告辭,他居然比王妃先一步去揚州。

三人騎上快馬,揚鞭飛馳,趕往揚州,一路上李捕頭和王捕頭二人拉著臉,一句話不搭理空月,空月懶得與他二人計較,他內心還沒把這兩人放眼裡。

嚴格說,案發時間是在十多天前,現場痕跡已經沒有價值。但空月第一次接觸此案,必須從頭到尾詳細調查。此案主要是揚州捕司主抓,周邊各地協查,南京城因涉及刑部尚書,總捕司派出了刑偵經驗最豐富的李、王二捕頭。

三人到達揚州捕司,已過中午,三人不休息,立即投入公幹。三人先出示公文,第一步便是查閱案卷。案卷顯示,運銀的大船沿大運河往北進發,中午經過揚州,晚上停靠在邵伯碼頭,剛停下,十幾名身穿衙役制服的官差就趕過來,要求上船檢查。運銀船經過偽妝,船上除船工外有十八名押運的差役,都是便裝。差役拿出通行證,拒絕檢查,對方執意上船,一言不合便動了手,對方武藝高強,十八名差役被制服,運銀船被劫走。

揚州捕司接案後,迅速追查,查到乃是橫行一時的太湖幫所為,於是聯合官兵清剿太湖幫,太湖幫已經分散流落民間,只拿獲了號稱“三當家”的一個頭目。三當家供述,一切資訊來自南京刑部尚書,贓款銀子大部分交給刑部尚書,太湖幫眾兄弟只分了一小部分。

卷宗所載並不是十分詳細,第二步便是詢問當事人。當時押運船隻的十八名差役和船工全部還留在揚州捕司,這提供了很大方便。三人詢問了差役的頭領,一干人全部隸屬杭州官衙,當時在邵伯碼頭,劫匪化妝的衙役想要上船搜查,他拿出杭州府開具的通行證,對方也拿出蓋有大印的搜查證。正在爭執不下,對方卻突然出手,全部是點穴位,還好,留了他們性命。

劫匪把他們全部捆綁,放在一條罩有遮雨篷布的小船裡,燃上迷香,他們全部被迷暈,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趕緊上岸報了案。

又陸續詢問了兩名當事人,包括一名船工,回答都是大同小異。

第三步就是審訊作案人,只有那個“三當家”一人。

三當家所說與案卷所載一致,他們是已經享有名氣幾年的“太湖幫”,得到了南京刑部尚書的可靠資訊,實施的這次搶劫。得手後,他們迅速調轉船頭往南,連夜駛入長江,在長江駛入一條早已物色好的岔道,在某個隱蔽港口,將銀兩分成兩份,裝上另外兩條船,各自分頭行走,直至被抓獲,別的他也不清楚。

他憑什麼肯定是南京刑部尚書傳出的資訊?這是關鍵。三當家的回答是:“聽大當家說的,他與南京刑部尚書有私交!”

僅僅靠著一個案犯的口供,定刑部尚書的罪,那肯定太過武斷,贓款銀兩沒有找到,證據不足,就不能定罪。

第四步是與揚州捕司的同行溝通。已經是晚上,自然是南京捕司的三人請喝酒。邊喝酒,邊也就把問題問了。

裝載銀兩的船隻有沒有找到?找到了,在長江一條支流的蘆葦叢中。

怎麼判斷出是“太湖幫”所為?靠的是捕司平時撒下的關係網。這個空月明白,古今都是如此,為了掌握資訊,刑偵人員會佈置一些暗線,這些暗線橫跨各行各業,他們的耳目很靈,能探聽到很多有用情報。

緝捕“太湖幫”為什麼出師不利,只抓住一個三號頭目?因為靠捕司的力量無法拿下“太湖幫”,所以動用了守城軍隊力量。軍隊出動,聲勢浩大,盤踞在長江、太湖一帶的“太湖幫”,實則是可匪可民,聚為匪、散為民,一散去,全部就是打魚種田為生的老百姓。軍隊一到,一個人都找不到。至於三當家,也是靠暗線提供的情報挖出來的。

一整天下來的工作總結,找回失竊的銀子才是第一要務。既然“太湖幫”分走了一部分,那為何不先從“太湖幫”開始?

這個問題問等於沒問。三當家早已哭哭啼啼說過,他也不知道別人去向,他是中原人,因家鄉鬧饑荒才當了流寇,他這次分得的二百兩銀子全部一文未動交還官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