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章還是低估了武家的力量。

正逢亂世,什麼叫力量?老人家以前就說過,槍桿子裡出政權,這句話放到現在最合適,所以部隊說話的嗓門兒才大,警署好歹也是權力部門,說話聲音也不小,市政就差了一些,所以警署的任命權雖然在市政,但鬧翻臉的情形下,警署未必鳥市政。

這也是肖章敢於在櫻花路警所直接弄死武文的原因,只是他並沒有想到,這事被提升到了政警之爭,所以手段上就不是他所能想像的了。

做這個出頭鳥的是新聞署。

第二天,報紙上便刊登了一篇題為《警所行兇為哪般》的文章,文章直接把肖章描寫成了一個兇悍的暴徒,說他不顧眾人勸阻,生生把正在接受訊問的疑犯槍擊致死,在文章的最後,還問了一句,到底誰才是兇手?

這篇文章一經刊發,再加上市政的推波助瀾,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小媒體都在轉發討論熱議,一些推手也開始組織人員走上街頭遊行,有些過激的還砸了幾扇爛街警所的玻璃,而非但不作為反而對肖章庇佑的三江警署也被強烈聲討。

這時,一些自稱是武文親屬的人也不停地接受電視臺的採訪,哭訴沒有人權,控告警所濫用職權,而在這個時候,一些陳年舊案被翻出,三江的其他警所也被頂到了風口浪尖。

肖章搓著臉,悄悄掀開辦公室窗簾的一角,門口還湧著不少記者,頭疼無比。

“肖所,要不你還是從後門溜出去避避吧,那些記者我來應付。”雖然警所遭受到這些年最大的衝擊,但楊天星還是很佩服肖章的,所以自告奮勇地擋在了第一線。

肖章一口喝掉了杯子裡的濃茶,撓著頭髮說:“避什麼避?不避。”

楊天星苦笑著搖了搖頭,推門出了去,周全跟著閃了進來,哭喪著臉道:“肖哥,是我把你給連累了。”

“連什麼累?一槍打死那個王八蛋,是他的運氣,這種混蛋應該千刀萬剮,你也別想那麼多了,我他麼以前就是一光腳的,大不了再光回去。”肖章選擇自己蠻幹,的確有這種心思,要是周全幹了這事,他沒多少浪跡天涯的經驗,一輩子可能就毀了。

周全垂下了頭,對肖章的感激他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只能在心裡暗暗發誓有機會再報答。

擺在桌子上的破手機猛然間震動了起來,肖章探頭瞅了一眼,抓起手機,剛一接通,就聽到曹忠仁壓著聲音道:“小肖,我罩不住了,壓力太大,半個小時後我會派二隊過去抓你。”

曹忠仁的確扛不住了,媒體加上輿論是第一槍,而市政那邊對他的壓力是第二槍,而到目前為止,他也沒有察覺到軍中大佬蕭家有什麼動作,為了明哲保身,他只能向市政表態,嚴懲肖章,以平市民怨憤。

不過曹忠仁並沒有把事情做絕,打了這個電話通知肖章,一方面是為了示好,另一方面也是讓肖章有一個思想準備,免得過去的時候造成衝突,那麻煩就更大了。

肖章一時之間有些不太明白曹忠仁的用意,你他麼都決定抓我了,還通知我幹嘛?讓老子跑路嗎?這事怎麼也攤不上跑路吧?畢竟肖章乾死的是殺人兇手,又不是無辜平民?

“我知道了,謝謝曹署。”肖章結束通話手機,衝周全擺了擺手,“小全,你先出去吧。”

周全一走,一直沒說話的夏雷就上了前,低聲道:“你安排的事情我都已經打點好了。”

肖章點了點頭,道:“警署那邊扛不住了,半個小時之後,會來人抓我,你通知他們找機會動手,動真格的,但是別死人,我就趁機逃走,我走了之後,你要照顧好小全。”

夏雷沉默半晌道:“要不我們仨一起走吧。”

肖章拍了拍夏雷的肩膀:“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爛街警所是我的根據地,不會這麼輕易就扔了,你們倆給我好好經營,爛街還是大有可為的。”

夏雷嘆了一口氣:“好事情都被你給攤上了呢。”

肖章呵呵一笑:“你妹的。行了,我準備一下,可別真被冷槍給乾死了。”

時間很快,半個小時之後,二隊秦耀帶人趕到,將一干記者驅離之後,進了警所。

肖章沒有反抗,秦耀也就沒有給他上手段。

肖章剛出警所,就被一群記者給包圍了,這些天,輿論一片罵聲,不過肖章這個當事人卻是沒有露面,記者們都堵在警所,希望能採訪到他,獲得獨家新聞,見在肖章露出真身,自然個個都是趨之若鶩。

秦耀不客氣地將他們擋住,冷著臉喝道:“都離遠一些,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數名警員將肖章帶離警所,卻是沒有上車,秦耀低聲道:“為了平民憤,老總讓我們帶著你步行回去,你別多心,這是做給有些人看的,不然警署那邊也很被動,反正這兒離警署也不遠,不過你放心,都是一個系統的,就是做做樣子,很快就沒事。”

肖章笑了笑:“媽那個巴子的,這是帶老子游街示眾啊。”

秦耀尷尬地一笑,說:“那……走吧。”

身後仍然有不死心的記者跟著,還有一些民眾也跟在後面,陣容浩浩蕩蕩,肖章目不斜視,卻是暗暗留神。

沒走多遠,就有人開始衝著隊伍扔雞蛋菜葉子,肖章人在中間,倒是沒怎麼樣,反而是在外圍的警員們受到了波及,狼狽不堪。

這時,忽然幾聲清脆的槍響,場面一下子混亂了起來,跟著又是一陣槍響,場面更加失控,秦耀等人連忙拔槍,卻連開槍的人都看不見,只能衝著大致的方位打了幾槍。

秦耀貓著眼苦笑:“肖隊,你這得有多遭人恨啊。”

不過他的話並沒有人回應,秦耀赫然扭過頭,身邊早就沒有了肖章的影子,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趁亂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