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福利院關閉之後,你父親失去了孩子的下落?”喬以笙猜測,否則聶季朗應該沒必要專門提起這一點。

反正後來聶老爺子應該是真的曾經不清楚喬敬啟的下落了,否則聶老爺子不可能允許喬敬啟過得好,聶季朗可是差點就因為找不到人,而沒有實現聶老爺子報復陸清儒的計劃。

“我的猜測和你一樣。”聶季朗的語氣聽不出具體情緒,講述他的心路歷程,“早幾年我剛發現我父親調查到的那家兒童福利院恰好在資助名單上面的時候,我最初只是在惋惜,孩子在眼皮底下這麼多年卻沒找到,很陰差陽錯。”

“更細緻地調查之後,我漸漸發現古怪的地方。”

“哪些古怪?”喬以笙是想安安靜靜地聽他順暢講吓來的,但因為涉及喬敬啟,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迫不及待,恨不得鑽進聶季朗的腦子裡自己迅速瞭解完。

偏偏聶季朗跟故意吊她胃口似的,慢悠悠地磨她的耐性:“首先,那家福利院很不正規,沒有合法的營業執照。”

“其次,也是因為它的不正規,福利院裡的很多小孩沒有身份。”可能怕喬以笙不明白,聶季朗稍加解釋了一番,“一般來講,福利院收到身份不明的被遺棄的嬰幼兒,首先應該送到當地警方那邊去。”

“警方確認嬰幼兒無人認領之後,會登記棄嬰的來源,再送往兒童福利院,開具送養證明,辦理各種收養手續,包括給孩子取名、上戶口、歸檔資訊。這樣雖然是棄嬰,但在當地警方那邊也是有具體身份的。以後如果經由福利院被人收養,或者被親生父母找回去,都是有據可查的。”

“……所以我父親的身份,無據可查。”喬以笙道出聶季朗的意思。想過去,當然也得是這樣,聶老爺子就是要佩佩和陸清儒的兒子,既在他的掌控之中,又見不得天日。

聶季朗看了看喬以笙的神情,徑自說著他自己要說的:“你父親的身份無據可查,給找人增加了難度,我父親一直找不到他,變得好像情有可原。”

“但這樣不正規的福利院,我父親去把它放在資助名單裡,就形成怪異了。所以引起了我的特別關注,多少產生了一些懷疑。”

喬以笙則突然記起一件事:“……我舅媽告訴我,我父親以前覺得他小時候運氣不好,因為在福利院裡,總是輪不到他被領養,導致他一直呆在福利院裡。”

現在她認為有了答案。不是喬敬啟運氣不好,而是……有壞人控制著他的命運,不允許他被人從福利院裡領養走。

喬以笙很心疼喬敬啟。

以前只是從杜晚卿所知道的隻言片語中,感受到喬敬啟小時候在福利院的日子過得必然不太美好,但現在完全可以想象,何止是不好,多半還很差。

聶老爺子既然心懷恨意,或許還交待了福利院裡的人故意虐待喬敬啟。但喬敬啟從前沒有在杜晚卿面前講太多不好的事情罷了。

而在喬以笙的記憶裡,她的父親喬敬啟的形象,真的很難讓人想象他小時候吃過那麼多的苦頭。

聶季朗把紙巾遞到她的面前,喬以笙才發現自己掉眼淚了。

情緒使然,她抽紙巾的動作不免有些用力,無法控制地把對聶老爺子的厭惡投射了一點到聶季朗的身上。

他們老一輩的愛恨情仇,何必報復到無辜的後代身上……

低垂眼簾,喬以笙擦拭眼淚。

聶季朗提議:“明天再聊吧,三更半夜的,你早應該去休息了。”

“不要,我等不到明天。”喬以笙抬頭,“小叔叔你的良心過得去,睡得著,但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