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陣內在漩渦中心左衝右突，雖說有速度上的優勢，但一個人的力量始終有限，敵不過蜂擁而至無窮無盡的“忙”，他感覺揮刀的姿勢正在逐漸減慢，忙的爪子也離他身子越來越近，他只得改變策略，瞅準時機從攻擊間隙突圍而出，放棄身後的忙朝西北方向繼續趕去。

穿過一排廢棄的小工廠後，陣內看到梅津正在河對岸的堤壩上狂奔，後面跟著謝淵、田中，藤田杏子正在斷後，眾人身後也跟著大量“忙”。梅津也看到了陣內，他用奇怪的姿勢揮了揮手，又指了指前方的橋，陣內心領神會但並未直接過去，而是在廢棄小工廠裡繞了幾圈，用速度優勢把跟上來的尾巴甩掉後再往橋的方向趕去。

藤田杏子等人已在陣內這邊的橋頭等候，梅津則站在對面橋頭，看到陣內抵達後舉起左臂重重往橋面一砸，頭也不回地往橋對岸跑，到達後再往這邊的橋面一砸，橋體從他擊打的位置散發出裂縫開始分解，隨後迅速垮塌，未等已經來到橋中間的忙反應過來便應聲倒塌，數十隻忙掉入水中不停掙扎，剩下的呆立對岸面面相覷。

“陣內部長！您終於來啦！”杏子看到陣內正想撲上去，想起周圍還有其他人，硬生生放下舉起一半的手臂。

“啊，你們耽誤了這麼久，我能不進來嗎。”陣內臉色並無變化，但也沒擺出之前傲慢的態度，甚至用同情的目光掃了謝淵、田中一眼，“情況的確比較複雜，忙的異變也超出了我的預料，畢竟這種妖怪之前從未出現過傷害人類的情況，甚至可以說是人類的朋友……”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田中插嘴道，“你們一直說的‘忙’是什麼？”

“別顧著講話啊，動起來！動起來！”梅津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晃著他垂下來軟綿綿的右臂。

“對，咱們邊走邊說。”陣內看著他的手臂，“梅津你這手怎麼了？”

“嘛別提了，走吧走吧。”梅津不好意思地揮揮手，往前跑開了。

“還能怎樣，裝逼失敗了唄。出去後趕緊找上杉醫生看看吧。”藤田杏子白了梅津一眼沒繼續說下去，眾人便沿著河堤繼續往前行進，試圖找到暫時的棲身之地。

“‘忙’到底是什麼？”這次是謝淵開口。

“‘忙’這種妖怪很久以前就存在了，可以追溯到遠古時期，但到了江戶時代才被人們發現。”杏子用不耐煩的語氣回答道，“實體的‘忙’其實是一種很勤勞的妖怪，它們一般棲息在人類居住地附近，會把住的地方打掃得乾乾淨淨，人一旦不小心被它附身，就會莫名其妙地忙碌起來，一刻也不消停。如果無事可做安靜下來了，它就會覺得做錯了事，便會從人身上離開。匆忙勞碌會給它們帶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有些人甚至會故意被附身，讓它幫自己幹活。水木茂所著的《妖怪大全》是這麼記載的。”

“啊，還有這麼好的妖怪？”

“其實大部分妖怪都是人畜無害的，只有小部分會故意躲在偏僻地方謀害落單人類的性命，這樣它們就可以佔據被害者的軀體或者吸收魂魄增強自己的力量。”梅津補充道。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

“目前只有找到‘忙’真正的附身本體，將之封印才能出去。”

“本體？剛才隨便抓一隻封印不就好了。”

“不行，那些只是本體繁殖出來的異變體，不將本體封印的話，異變體還會不斷出現。”

“藤田你還沒用術找到嗎？怎麼回事。”陣內問道。

杏子攏了攏頭髮，低頭看著地面，“剛才一直被它們追著，根本沒時間施展……”

“行了，一會我來吧，營業部的王牌怎麼在新人面前也這麼拉胯，說出去我丟不起這人啊。”

“陣內部長您別怪她，她一直在保護我們——”謝淵試圖打破尷尬。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藤田杏子雙眼通紅瞪著謝淵，頭也不回地衝到了隊伍最前面，擦拭著兩頰的淚水，梅津衝到前面安撫杏子。眾人沿著河堤行走一路不語，走到領域盡頭左轉，一座帶鐵圍欄的小型倉庫出現在他們面前，倉庫兩面依著河道，只需防守正門和側面，是個絕佳的休息點。

“就這裡，別瞎轉悠了。”陣內看了看附近街道，“我來安排任務，藤田你去四周看看，設立好防護結界，這個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藤田杏子扭過頭沒有說話。

“梅津跟我進去，我來處理你的傷口，雖然不能完全治癒至少可以撐一段時間，一會在施術時保護我。”陣內轉過身，看著謝淵和田中，“你們倆嘛……沒啥用處，權當崗哨，協助藤田防守外圍吧。就這樣，行動。”

說完陣內和梅津一同走進倉庫，杏子紅著眼睛拐了個彎走向倉庫側面，剩下謝淵和田中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商量著分別到街道兩邊看看，以防妖怪突然襲來。

倆人巡視回來看見整座倉庫被包裹在一層淡淡的黃色光芒中，謝淵想進去又怕把結界弄破或受傷，便慫恿田中去試，田中內心也十分忐忑，先用手指戳了戳，發現可以穿過便直接走進去了。進到倉庫，只見陣內正襟危坐在地上的五芒星陣內，星陣發出天藍色光芒，不時在他身邊彈跳著藍色火花，像綻放的小煙花。

“喂！喂！”梅津隔老遠就看到倆人戰戰兢兢走進來，他揮了揮已經痊癒的手臂，“沒關係的，過來吧。”

謝淵和田中大膽靠過去，眼睛依然盯著梅津。

“別怕，部長聽不到的。這是尋妖咒，一種追蹤法術，可以根據施術者的需要定向找到目標妖怪，火花是部長的靈力，正在他腦海繪製地圖，你可以走近一點仔細觀察。”

謝淵疑惑地看著梅津，得到他示意後慢慢走上前去，火花像躍動的精靈，一會出現在陣內頭頂，一會又在他的腳邊，當謝淵靠近時它卻停滯在半空，跟著行走的軌跡移動，他伸出手指想觸控火花精靈，陣內突然睜開雙眼，怒目瞪著謝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