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子柴負手看著田中直直倒在地上,他身體已基本恢復原來的樣子,還剩頭上的獸角尚未消退,背上的黃色晶體冒出縷縷青煙,化為一名身材高大健碩的長髮男子。

“謝謝你,六合。麻煩你幫我看著他,我去去就回。”御子柴邊說邊往外走,腳步快如疾風,頃刻已在數丈開外。

就在女子的面紗幾乎貼上謝淵臉頰時,一星藍色火花不知從謝淵身上何處迸發出來,瞬間點燃了女子的黑紗。

“啊!”女子驚呼一聲,倒退幾步,就在這一刻,謝淵的身體可以動了,他大喊一聲悶頭就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當他從驚慌失措中回過神來時,女子已經不見。

御子柴先生,田中,快,快來救我。

他不敢想,不能想,此時遠處的樹木和草地漸漸變成生鏽的鐵皮,一層一層被剝開,漸漸滲出鐵鏽液體伴著血水越湧越多,散發出刺鼻的腐敗氣味,腳下地面也開始抖動起來,令他幾乎無法站立。

他只能抱著最近的樹幹一動不動,一雙白花花的手臂突然從樹上長出來將他拉入漩渦,下落旋轉的過程中,謝淵還能感到身體周圍亂舞的黑色觸手,而漩渦正中出現了剛才那個女子,她比黑暗更黑,遊動的觸手從她身上長出來,漫無目的地在搜尋著什麼。

黑色觸手蠕動著裹上謝淵,全身血液湧上了太陽穴,令他無法好好思考,鐵鏽血水也翻湧上來朝他逼近,謝淵用力掙脫開,不停奔跑,刺耳的嘲笑聲如跗骨之蛆一直在他身後數米不緊不慢跟隨著,女子看著謝淵跌跌撞撞,肆意捉弄他。

謝淵只能奔跑,奔跑,卻突然撞上一堵無形而富有彈性的屏障,整個人被反彈摔在地上,他換了個方向朝黑暗的另一頭跑去。

這裡是邪物的領域,這裡是汙穢的迷宮,他永遠無法逃脫,他就快不行了。

黑暗,黑暗來襲!他被湧起的黑暗浪潮吞噬,來了,黑暗來了!絕望捲走了他,他迷失了!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知道沒有方法能從這裡逃出去!

他不瞭解,他永遠不會成功,他將永遠不會醒來!

他無法理解真相,他心裡最後一道防線已經崩潰!

白光。

就在謝淵漸漸想要隨波逐流,停止思考,不再反抗時,一束溫暖的白光隱隱從黑色觸手後面射出,將黑暗逼至谷底,並逐漸淹沒了謝淵,嘲笑聲也變成了痛苦的嚎叫,他努力睜開眼試圖找到光源,卻看到天花板的日光燈管。

謝淵坐起身,發現自己躺在辦公樓一樓的沙發上,他起身走到窗外張望,怪物消失了,窗外還是星光點點,萬籟俱寂。

發生的一切宛如夢境。

“你醒來啦?”御子柴的聲音響起,謝淵轉過身,看見他正蹲在田中身邊檢視著什麼,田中頭上有個白色獸角,臉上的血跡早已幹了,地板中間破了個大洞。

“謝桑,還好嗎?”御子柴又問道。

“嗯?嗯……還好,就是頭疼。”謝淵摸了摸隱隱發痛的太陽穴,一股腦問道,“我是怎麼回來的?您怎麼會在這裡?田中怎麼了?”

“今晚恰逢月全食,俗稱‘天狗食月’,是近段時間內陰氣最盛的日子,詛咒的效果會在這時達到頂峰,而陰陽師的靈力則會變得較低。”御子柴沒有正面回答他,“我猜下咒的人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回家拿好東西后迅速尾隨你們回到倉庫,想先鋪開結界等待對方出手,以此追蹤咒術源。”

御子柴又看了田中一會,站起身來,“沒想到對方早已埋下伏筆,破解他的詛咒浪費了一點時間,讓你們受苦啦。”

謝淵一時沒理解御子柴的話。

“別愣著,來搭把手,先把田中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後你跟我去把剩下的事情處理一下。”

“可我什麼都不會,別連累了您。”

“說的也是。”御子柴短暫思考了一會,從抽屜裡掏出一疊A4紙,刷刷刷畫著什麼,“這樣,你負責一件最簡單的事,幫我把結界鋪開,至少能保證這個房間的安全。”

“這是家宅防禦符,雖然房子內部本來就比較安全,但以防萬一。”他把手中的紙遞給謝淵,上面畫著一串奇怪的東西,字不像字元號不像符號的,“你必須迅速把它貼在這個房間的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方位。記住,我出去後所有門窗都要馬上關嚴再貼符,一個都不能漏。”

“子、醜、寅……還有什麼來著?”

“就是這房間的所有朝向、方位——大概就好——那些黑色人影就進不來了。”他轉過身又小聲補了一句,“他怎麼會不懂這個。”

“雖然很小聲但我聽到了,我們現在用的是24小時制,您說的是古代的時辰和方位。等等,大概?為什麼只是大概?”

“知道進不來,對方就會千方百計闖進屋裡,如果是裡面的人自己開門,不管貼了什麼符咒都將形同虛設。這點一定要記好。”

“嗯,好的。”

“總而言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將任何東西放進門裡,包括‘我’。哦對了,不用擔心這個坑,六合已經填上了。”

“六合又是誰?那您呢?會不會很危險,我還是和您一起去吧。”

“放心,就這種法術我還沒放在眼裡呢,現在保護好你們的小命最重要。公司的支援還有段時間才能到,千萬記住,不管誰來都決計不能開門,包括‘我’。”說罷,御子柴走出門外。

“‘我’?”謝淵呆立了一會,回過神來趕緊關好房間門窗,也不管對不對,在所有角落用膠水胡亂貼上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