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京城需要告別的故人有很多。

沈瀾弦拿著那盒經歷了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半瞬寒絲來到姑子庵裡,喂久臥在榻的婦人服下。

婦人悠悠醒轉,一夢多年。

“你是……”

一夢多年,她已將前塵往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沈瀾弦低頭失笑,笑著笑著,眼眶便發酸。

他知道,她只是把自己當成她兒子的替身,可自己依舊很感激,至少是因為她,自己才能活下來。

如今她把自己又忘了,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有始有終?

“我是……靜月師太請來給您瞧病的郎中。”沈瀾弦笑道。

“多謝您了小郎中,我……我好像是睡了很久?”

“嗯,您昏迷了多年。”

“我這是怎麼了呀?”

“誤食了毒物。”

“唉呀,這可如何了得?幸好有您呀,多謝了。”

“醫者本份罷了。”

沈瀾弦靜靜地看著這位美麗的婦人。

以前她對自己不是這樣的,看自己的眼神也不是這樣。

她是怎麼看自己的?

像是帶著恨,也像是帶著眷戀,把自己當她兒子的時候,疼愛有加,可一旦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只是個替代品的時候,就恨如仇家。

不過現在,都過去了。

現在,他要用心地照顧沈非念,用心地贖罪。

若不是自己上無水島取半瞬寒絲,沈非念未必會去島上。

那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他已經不想再去追問是誰把他一步步逼到如今田地,他只想知道,有什麼辦法,能讓沈非念醒過來。

跟靜月師太交代了幾句後,沈瀾弦便離開了尼姑庵。

靜月師太叫住他,問:“沈公子,真的不準備說出真相嗎?”

“不知真相的人,往往是幸福的,就讓她在您這裡頤養天年吧。”沈瀾弦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

靜月師太嘆氣,“阿彌陀佛。”

而顧執淵卻見的故人,則是遲恕和嚴紹川。

他們要談的事情,也嚴肅得多,不可逃避。

“說來都是我的過失,大軍壓境之下,我竟還讓晏宗文逃了。”嚴紹川皺眉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