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念半垂的眸子緩緩抬起。

她忽然問:“無水島,是不是很少下雨啊?”

那般飄渺的聲音像是幽幽的嘆息,而她的眼神是空無一物的寂然湮滅。

“無妨的,既然是沈瀾弦配的毒,他就一定知道怎麼解,你不會得逞的。”沈非念低語。

“我說過了,他們不會活著離開這片海域。”

“他們會。”沈非念衝晏宗文露出孩子般稚氣天真的笑容,“不信你等著瞧。”

……

那艘離港的船,是他們來時坐的船,逐浪號。

逐浪號行駛在風平浪靜的海面,深藍如寶石的海水擁抱著大船,將那座如同夢魘般的孤島遠遠地留在了身後。

想起來時的躊躇滿志,信心十足,再對比此刻的落魄潦倒,鎩羽而歸,實在是可笑至極。

沉默如同陰影一般籠罩在船上,所有人都一言不發。

仍在落淚的織巧極目遠望著,她不明白沈非念為什麼突然就拋下了自己。

而顧執淵雙手抱胸,背靠在船舷上,面色沉然肅穆,凝重如鉛雲,自從上船後,他再未說過半句話。

沈瀾弦走到他身邊,雙手搭在船舷上,想了又想,還是說:“我以為,哪怕全天下的人不理解不原諒她,但你不會。”

顧執淵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

“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顧執淵,如果她真的深陷無水島,唯一能救她出來的只有你了,你不能放棄她。”沈瀾弦說這些話時,聲音有些發顫,幾乎是哀求。

他也不想把救沈非唸的唯一指望放在別人身上,他希望是自己,他多想做沈非唸的英雄?

可他知道,他做不到。

聽著他這些話的織巧默默地偏過頭去,望著海面,咬住下唇不出聲。

可顧執淵仍然不出聲,宛似與沉默伴生。

沈瀾弦還要說什麼時,顧執淵忽然抬頭用力抓住他肩膀往自己身後一送,伸出手指夾住一根來勢極快的利箭。

“你與織巧進船艙,寒川黃雯,迎戰!”

他的聲音兇狠冷厲,帶著鐵血肅殺,與方才沉默不語的顧執淵判若兩人。

沈瀾弦怔了下。

顧執淵提起他的衣領,冷聲說:“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她,更不會放棄她,用不著你來告訴我!”

他沉默,是感受到了殺機,正蓄勢等待,而不是心如死灰地怨恨沈非念。

他自始至終,不怨沈非念。

他只心疼她。

織命樓的人攻勢凌厲快速,飛箭襲來如勁雨直下。

寒川遠遠地拋來一杆長槍:“爺!”

顧執淵抬手接住,槍出如龍,橫掃八方。

海面忽然激起浪濤,水花濺得有數米之高,潑下來時如瀑布般傾在了船板之上,淋透了顧執淵的衣衫和黑髮。

他一躍而起,立在了桅杆之上,筆芯槍如蛟龍出海捲起利箭掃入水中。

寒川與黃雯背對而立,互為依靠,架打得激烈嘴裡也沒閒著,“我說,咱兩有些日子沒一塊兒幹架了吧?”

黃雯踹飛眼前的殺手,“好意思說,你天天跟著爺,還讓爺受了傷。”

“那不能怨我,爺不讓我去,他說我打不過。”

“沒用的臭男人!”

“……”寒川無語,黃雯跟著沈非念久了,嘴巴也變毒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