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其他長老的住處,段長老所在的宅子格外清靜些,這與他的性格有關,凡是見客,總在外面,他不喜歡外人來他的院子裡。

也不是沒人猜測,看上去一身清正的段長老說不定金屋藏嬌,所以不愛外人去他府上。

有無藏嬌,外人無從得知,但他後院裡倒的確是藏了個人。

與晏長老一席交談後,他在反覆遲疑間,還是推開了後院的一處門扉。

裡面的人正在看書,聽到響動手轉頭來看,起身行禮:“見過家主。”

“你回來後,住得可還習慣?”段長老走進院子,坐了下來。

“一切都好,有勞家主掛心。”

“段斯予,當年你選擇與晏楚離島,背棄家族,可有想過還有回來這一日?”

段斯予合上手上的書頁,從容說道:“我從未後悔過隨她離開,至於我是否背棄了段家……小弟,旁人我不知,但你應該是很慶幸我離開的吧?”

“你在說些什麼?”

“若我不離開,這長老之位,你如何能得到呢?當年我可是晏族長替晏楚姑娘選的下一任長老之一,即便晏楚離開,我也能入長老閣,只不過輔佐的人換個物件而已。”

“夠了!”段斯予的話明顯戳中了段渲的痛處。

他不是段家嫡出,乃外室所生,當年若不是段斯予這天之驕子犯渾,舍了一身榮光選擇和晏楚共離無水島,段家這滿門榮耀,與段渲沒有半點關係。

只不過時光一晃便是十餘年,現如今已沒什麼人提起這些舊事罷了。

而潛伏在段渲內心深處的痛楚和自卑,在面對段斯予這個真正的段家長子時,總會被喚醒,提醒他的出身有多不堪。

段斯予笑了笑,翻開書頁繼續看起來。

打從他回島以後,就一直被段渲軟禁在此,不得出門。

他知道,段渲怕別人看見他,在背後議論紛紛。

但他又是鴉隱長老親自帶回來的人,段渲自不敢殺他,怕不好跟鴉隱交代。

便只能把他這般囚著。

今日他來找自己,大機率是有事要讓自己去辦。

“晏族長有意培養沈非念為下一任族長,昨日沈非念將晏長老的孫兒晏行之打了,我猜,她下一個要動手就是我段家了。”段渲邊說邊觀察著段斯予的神色。

段斯予卻疑惑:“她性子雖然有點惡劣,但絕對沒有無緣無故動手打人的毛病,晏行之做了什麼?”

“帶她見了沈瀾弦。”

“哦,那活該。”

“……什麼?”

“你可能不太瞭解,這位沈非念姑娘對沈瀾弦的感情。”段斯予回憶起當年京中舊事,面上不由得浮起笑意,“萬事萬物在她這裡都可以明碼標價,唯她珍視的感情不能。她是真把沈瀾弦當兄長,晏行之利用她兄長想博得她好感,她不惱怒才奇怪。”

“話雖如此,但他畢竟是晏胖子唯一的孫子了。沈非念這般,怕是要惹出大事來。”

段斯予一語道破他的虛偽,“你會擔心她的安危?你巴不得她死吧。”

“不,我希望她活著,而且是好好活著。”

“然後看她替你鬥倒其他幾位長老,你坐收漁翁之利?”

“有何不可?”

“無甚不可,想法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