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斷一個女人在宮裡過得好不好,是很難的。

就像此刻的沈之榕在外人眼中應該是過得很好的,雖然沈昌德被問罪,但她這個做女兒的絲毫未受牽連,甚至還頗得聖寵,孕有龍種,可謂是天恩浩蕩,羨煞後宮。

但在沈非念看來,沈之榕眼底的疲憊和倦累,卻是她過得並不如意的證明。

沈之榕說:“我不後悔,也不怪誰,這是我自己選的路,再怎麼難,遭再多罪,也是我該受的。”

她言下之意,便是不想跟沈非念絮叨後宮那些爾虞我詐的宮闈閨殺,沈非念便也不再多問,只跟太醫院她信任的太醫要了記錄,拿回去讓沈瀾弦瞧一瞧,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沈瀾弦翻看著冊子,不解地問:“你跟她不是合不來嗎?怎麼還替她操上心了?”

“人會變的嘛,再說了,假假的,她也算是你的妹妹。”

“嘁,我可沒覺得我是沈家的人。”

說是這麼說,沈瀾弦還是很用心地給沈之榕開了些養胎的方子和建議,也許沒有人會對一個懷著孩子的女人充滿惡意吧?

至於沈非念封侯之事,果然在民間激起滔天水花。

百姓說,大乾要完。

君王昏聵,佞臣專權,女子封侯,開天闢地以來都沒有這等荒唐事!

但百姓再多的不滿也只敢在私下裡說,如今的沈非念風頭正盛,更有陛下君恩在身,誰敢不要命地跑到她跟前指著她的鼻子罵街?

只是每次沈非念出外吃東西,那些人都會像躲瘟神似地避開她,生怕沾了晦氣一般,也像是不敢招惹她這種惡人。

織巧氣極了,“這些人當真可笑,如今乾朝國力日益強盛,難道沒有姑娘你的一分功勞?你在為乾朝搏命的時候,他們在做什麼?更不要提姑娘你隔三差五的就放糧施粥送藥,柒傷泉裡頭窮苦人家來看病幾乎分文不取,這些人不感激便罷,怎還好意思罵姑娘你?”

“的確離譜,難道這些人都沒有良心嗎?”黃雯也看不下去了。

沈非念卻不以為意,只專心地品著送上來的菜餚,味道真不錯。

“姑娘,你就不生氣嗎?”織巧惱道。

“氣呀,氣也沒辦法,我總不能把天下人的嘴都堵上吧?”沈非念笑說道,“更何況,我若是生氣,不正如了那些人的意?”

“可是!”

“好啦好啦,別惱了,吃東西吧。”

坐在她身後不遠處那桌的趙行建緩緩放下酒盅,半低著頭。

他不知道沈非念是真的寬宏大量,不放在心上,還是她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他的夫人搖了搖他的手臂,問他怎麼了。

趙行建給他夫人夾了些菜,“沒事,這個你愛的,多吃些。”

披著這一身無上恩寵的沈非念,在暗自蓄力,靜靜等待。

事情發生在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街上有一個賣身葬父的小丫頭,她披麻戴孝,哭著向來往過路的行人嗑頭,求求善心施捨幾分銀錢,能讓她安葬亡父。

這種事在街上十分常見,有賣身葬父的,有求錢治病的,有被騙後求幾兩銀子回家的,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真假難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