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妹子沒有急著要我回答,自然就是因為,她希望我能夠站得更高一些,以便於以後看得更遠一些。

是啊,在她心裡,如果我能夠真正想清楚了,自然就能夠做出自己的回答......

“好吧,這一趟,”月白堅定地說道,“我一定會去的!”

風清滿意地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月白姐姐,一開始我就相信,你一定會欣然前往的——”

次日上午,向趙仲南夫婦此行之後,趙風清、文景瑞偕同馮月白、龍國柱,一行前往崖山。

一路輕車從簡,十來天之後,一行四人就到了崖山。

二月初七的這個上午,一行四人站在崖山北邊,靜靜地凝視著,久久無語。

從北向南看,東邊是崖山,西邊是湯瓶山。海水,就在兩座山之間洶湧澎湃著。這兩座山,千百年來就這樣佇立著。或許,從南邊防守的一方來說,這也算是一個屏障吧?只是,把握不好的話,何嘗又不是鬼門關呢?歷史沒有如果,歷史不能重寫。趙宋王朝的最後一支抵抗力量,就那麼輕易的放棄了對北岸的防禦,說得不客氣一點兒,豈不是成了“甕中之鱉”嗎?且不說大規模的海戰,人家就是守住出口,你數十萬人的糧食、補給,又從何而來呢?或許,當時的陸秀夫也想起了“背水一戰”的故事,只是,如果真要背水一戰,為何又把扼守要道的偏北一側,輕易地拱手讓出呢?哦,這,這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了。

海水如怒,山河依舊。

是啊,一百多年以來,那海水浪潮就這樣一遍遍地湧動著、沖刷著,那古戰場的遺蹟,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北岸,為了讓遊人便於懷古,做了個陸秀夫揹著幼帝投海的塑像。陸秀夫拔出寶劍,那目光,該有多少的苦澀、不甘與悲壯啊!至於那傳國玉璽,就算是幼帝項上掛著一枚,多半也不會是秦始皇當年的那一枚了。嗯,退一步說,清理戰場的時候,那些蒙元士卒,多半也拿走了。現如今,要想在這海邊找到那傳國玉璽,真的比“大海撈針”還要渺茫。要說這“大海撈針”,再怎麼說,那一根針還是在這海里的。而這一刻,這岸上海里,似乎真的就沒有那傳國玉璽!這樣說來,這次崖山之行,其實也只是懷古之行而已。

內心翻翻滾滾唏噓感慨一番之後,月白下意識地收回目光,掃了同來的另外三個人一眼。

風清、文景瑞、龍國柱三人,也只是默默地看著這些山川和海水,不曾說些什麼。

在岸邊掀起陣陣浪花之後,眼前雪亮的浪花剛剛消散,海風徐徐,又一大片海潮稍稍高起,向那千軍萬馬的戰陣一般,自南向北,洶湧而來:哦,不少人喜歡說大宋“積貧積弱”,其實,無論就人口、財富、資源,還是素質、底蘊、文明程度,大宋都是當時世界上屈指可數的大國。既然是這樣,到頭來為什麼還是給蒙元攆得走投無路,攆到天涯海角,最終落了個葬身海底的“下場”呢?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那些歷史學家一探究竟的焦點問題之一了。不過,有這麼一個視角,應該是不容忽視的。想當年,蒙元伐金的時候,南宋是站在了蒙元這一方。這,這也不難理解,蒙宋聯手,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那象徵著屈辱的“歲幣”,都不會再交給金國了。

只是,金國滅亡之後,南宋所要單獨面對的,卻是更為難纏的蒙元。而這時候,一些人才恍然大悟:北邊的屏障,也就是此前的大金國,早就沒有了。失去了北邊的屏障,蒙元大軍就能夠長驅直入了!

是啊,如果把蒙元比作曹魏一方,那麼,大金國就像是劉備一方,而有著長江天險的南宋,自然就是孫吳了。看過三國故事的人都知道,相對劣勢的孫劉一方,只有聯合起來,方有一線生機。而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呢,似乎弄反了:南宋如果能夠聯合大金國,應該會更好一些,至少,蒙元勢力不會那麼輕而易舉的打到長江北岸啊!宋金聯合,共抗強敵的這一幕,最終只能留存於人們的臆想之中了。

當然,也有人會說,“打鐵需得自身硬”,以南宋那樣的萎靡不振計程車氣,和誰聯手,都是沒有用的。

確實,這種說法,說得很尖銳,甚至可以說是一針見血。只是,期待南宋強如盛唐,畢竟是不現實的。只是,就當時的實際情況來看,如果能夠聯金抗元,得到喘息之機後,再勵精圖治,這樣一來,被人家追趕到天涯海角的那一幕,或許就不會出現了。

從這個角度看,在幾方勢力之中,跟誰合作,如何自保,確實是一門大學問。

只是,歷史就是歷史,從來都不容後人假設。

在國與國之間,誰是朋友和敵人的問題,事關興亡盛衰,確實應該分清楚。

哦,這一刻,我想了那麼多,真的就毫無意義嗎?

國與國之間是這樣,那麼,人與人之間呢?

想到這兒,月白下意識地再望了另外的三個人一眼,霎時,一個讓她平日裡不敢往深裡想的念頭,閃了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