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副將回來,眼中閃爍著陰翳的光芒,啞著嗓問:“還剩多少人?”

副將打了個寒顫,連忙單膝跪了下去,音色宛如哀喪,邊哭邊嚎,“回、回稟殿下,不足……不足三十人啊!!”

八皇子周身的氣壓兀得又是一沉,副將連頭都不敢抬,眼睛垂得更狠,恨不得將自己埋到土裡去。

半晌,只聽八皇子嗓音沙啞,宛若受傷的雄獅,復問:“你說,還剩多少人?”

副將眼一閉,心一橫,唇角咬出了血,改為雙膝下跪,額頭狠狠磕在了石子地上。

“回稟殿下,加上末將,所逃出來的人數,不過二十又三!”

八皇子只覺一陣眩暈,險些倒下去,連忙用手中的劍撐在地上穩住身子。

粗喘了幾口大氣,才猛地一陣大笑,“哈哈哈哈!本王率兵三千餘人,護送這五千擔糧草去滄州,結果,連國界還沒出,不僅糧食沒了,還全軍覆沒!只剩這區區二十三個人?”

他笑聲越來越癲狂,忽而停頓,再開口,變成似怨似怒的暴喝。

“三千人啊!這三千人,無一不是本王精挑細選出來的軍中精銳!此事若傳回去,叫父皇作如何想,叫滿朝文武大臣作如何想!

老天如此待我,莫非真是天不屬意於本王嗎?!”

隨他一同逃生出來的二十餘人皆為八皇子親信,見狀紛紛臉色大變,跪下叩首。

“殿下,殿下萬不可如此想啊!”

“這等天災又豈是人力所能抗衡,殿下這般想法,只會叫小人得利啊!”

眾人七嘴八舌,嚷個不停,唯有副將抬起頭,面色猶豫,瞧了八皇子如喪考妣的模樣,才輕聲道:

“殿下,末將倒覺得有些不妥。哪來的天災如此蹊蹺。這地鳴瞧著倒不僅像是突發之禍。要知道,數百年來,從未聽過淮陵峽有地鳴之事啊!

而且方才……似乎,先是石落,才引發了大地震動。

而那落石什麼時候落不好,竟然偏會在糧草軍盡數入了那險關後才落。

恐怕……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啊!”

八皇子心頭一震,抬眼看他,眼中盡是怨毒之意。

只是不待他開口,旁者便有聽不下去的,“這話是個什麼意思,地鳴乃是天禍,從未聽說過有人可以操控的。

照你這說法,要是有人能操控地象,那豈不是可以呼風喚雨,成那仙人了?”

那副將本也心有疑惑,只是為了寬慰八皇子,不得不說而已,一番話下來,這年頭也打消了七七八八,唯有八皇子面色驚疑不定,只在眾人七嘴八舌間逐漸平靜了下來。

“夠了。”

八皇子輕聲喝道,“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事情已經發生,你們在這裡爭執這個又有什麼用?!”

頓了頓,他語氣變得陰戾,“就是真是天意如此,那又如何?天意若不屬本王,那本王便掀了這天!”

陰翳的視線在眾人臉上挨個掃了過去,所有人皆是面色一白,低下頭去,不敢與他對望,只覺好似有冰涼的毒蛇攀附在他們背上游走似的。

八皇子冷笑一聲,“行了,都在愣著幹什麼。地鳴停了,那便回去瞧瞧,看看有沒有幸存之人,糧草可還有救!”

“殿下英明,我們這就去!”

眾人臉色頓時一紅,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連聲稱是,灰頭土臉地站起身,戴好盔甲,復又往逃出的來路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