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聽了,嚇得趕緊小聲道:“奶奶悄聲的吧,萬一被有心人聽見傳出去,說你編排長輩呢。”

鳳姐兒一聽,狠狠地啐了一口,道:“做都做了,還不讓人說?再說了,我可不是寶玉那樣的夯貨,連自己底下的丫頭都管不住,屋子裡屁大點事都有人打小報告,”

“咱們這裡誰要是想學長舌婦,不用等到鬧得人盡皆知,我就先把她的舌頭剪下來餵狗,再將她賣到窯子裡去,不信都給我試試。”

底下伺候梳洗的丫頭婆子全都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寶玉一直等在外面,賈璉早早就出去辦事了,屋子裡全是女眷,他也不好亂闖。

丫頭紅兒出來道:“二奶奶請寶二爺進去說話。”

寶玉趕緊整整衣襟,跟了進去。

昨晚一夜未睡,來得著急,頭未梳臉未洗,衣服更是沒換。

這副邋遢的樣子,連他自己都看不慣,遑論鳳姐兒。

果不其然,鳳姐兒一看寶玉,第一句話就是:“喲,寶兄弟這是怎麼了?昨晚為長輩侍疾了?”

寶玉的臉唰的紅了,“鳳姐姐,我,不是,這是襲人,發了一夜的燒,所以……”

鳳姐兒冷笑一聲,道:“哦,原來你是孝順襲人去了啊,所以才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難得寶兄弟如此孝心虔誠,襲人那賤人發燒怎麼樣了?燒死了嗎?”

寶玉:……

突然覺得,鳳姐兒是不是不會借藥給他。

鳳姐兒睨了寶玉一眼,轉過臉來,一邊看平兒為自己塗指甲,一邊淡淡地道:“寶兄弟大清早過來,不是為了告訴我一個賤丫頭死了吧?那麼晦氣的事情,也輪不到你一個爺們出面來。有事快說吧,我忙著呢。”

說完站起身來,讓平兒吩咐人快點擺飯去。

寶玉硬著頭皮道:“我,我想借鳳姐姐的金瘡藥,給……”

鳳姐兒猛地轉過頭來,死死地盯著他。嚇得他一下子把話噎了回去,不敢說了。

盯了他好一會,鳳姐兒突然笑了,“看把你嚇得,借藥就借藥唄,這麼害怕幹什麼?是不是你自己也覺得良心難安張不開口?畢竟誰都知道這藥是林妹妹制好了放在這裡的,如今你想借去給害她的人用,真不明白你怎麼張得開這個口?”

寶玉被她騷得臉通紅,也不敢說什麼,只得囁囁嚅嚅的站在那裡,聽著鳳姐兒的嘲諷。

鳳姐兒上下打量了他一會,突然間,就覺得意興闌珊了。

一個拎不清的主子爺們,自以為憐香惜玉到連丫頭都去心疼的地步是風雅,跟那種被蛇咬了還對旁人說不要傷害蛇的蠢貨有什麼區別?

這種人你就是跟他說再多,也喚不醒他那顆自我陶醉的心,何必浪費自己的唾沫呢。

越看,越明白了黛玉。

難怪林妹妹看不上他,這樣的男人給自己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