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

李高煦手指向坐在皇位上的李允熥,“此為陛下之意,難道魏國公要抗旨嗎?”

面無表情的李允熥心裡暗罵,你李高煦讓位朱能,其實說到底是你們燕軍內部的事宜,徐輝祖就算反對也沒用……為毛要把我拉出來!

但李允熥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他昨晚已經仔細考慮過了……這時候露個相,雖然不能繼續苟了,但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徐輝組盯著皇位上的李允熥,“左軍都督,乃國之重器,何以輕易更換?!”

李允熥給燕王一脈出了個餿主意,坑了徐輝組。

李允熥咳嗽兩聲,“其實這事……好像和魏國公無關吧?”

“朕只是期盼大軍儘早北上,抗擊蒙古而已。”

“陛下不知軍事,卻要胡亂開口……”

“朕還沒學過做皇帝呢,你魏國公不也二話不說就非要朕做這個傀儡皇帝嗎?”

“此為軍國大事,陛下如此輕佻……不似人君!”

這差不多算是撕破臉了。

不似人君,對太子說這種話都算是造反了,對皇帝說這種話……

除了簽字蓋章之外基本沒其他事的李允熥臉上猶有笑意,只簡單的說:“原來……魏國公也知道此為軍國大事啊。”

徐輝組視線掃過笑著的李高熾,送來挑釁眼神的李高煦,揚聲道:“當年懿文太子仁厚,不幸中道……不料陛下今日倒是與燕王……”

這話就算不是圖窮匕見,但也隱隱有指,所謂的懿文太子指的是前太子李標,這是在說陛下你丟了前太子的臉,居然和燕王一脈攪在一起。

在徐輝組看來,是我扶你這個吳王登基的,雖然日後不好說……但你身為前太子李標嫡子,身為建文帝的弟弟,居然和燕王一脈同流合汙。

這是背叛!

但徐輝組的話還沒說完,李允熥猛地站起,厲聲喝道:“若皇組父在此,必斬爾頭顱以謝天下!”

暴烈的吼聲在武英殿內迴盪,一股凌冽的氣氛油然而生。

“你徐輝組為一己之私慾,阻大軍北上,任由蒙古肆虐北疆!”

“被殺的不是你徐輝組的父母,被劫掠而去的不是你徐輝組的子女,你當然無所謂!”

“你以為天下人都是瞎子?”

“你以為滿朝文武百官都是傻子?!”

“燕王府就藩北平二十載,根深蒂固,你徐輝祖欲一掃而空,卻要藉助蒙古人的戰馬彎刀!”

“難道北疆子民便不是我國子民?”

“難道北疆就應該被蒙古肆虐?!”

這番話既不容情,更有人身攻擊,但也堪稱角度刁鑽……將掃滅蒙古第一功臣中山王徐達的長子徐輝祖和蒙古人聯絡在一起,罵人也罵的清新脫俗啊。

鐵選瞄了眼臉色鐵青的徐輝組,上前一步,“陛下慎言。”

“鐵選!”

“身為山東布政使,五年大戰,山東田地荒蕪,流民四散,民不聊生,你卻為一己之權欲留在金陵,你可顧及過山東民政?”

“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這個罵的太狠了……鐵選被氣得攥著拳頭往前了幾步,他雖然是個文臣,但卻不是那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

李允熥冷笑著點著鐵選,“反正朕在你眼中是個傀儡皇帝,有膽子就動手……把皇祖父的靈牌擺在城頭以禦敵……朕早就想扭斷你脖子!”

武英殿內一片寂靜,徐輝組一脈的個個臉色都難看的很,燕王一脈都在看笑話……而中立的幾位神色都有些異樣。

戶部尚書鬱新、都察院左都御史練子寧、右副都御史景清、吏部尚書張紞等人都目光閃爍的打量著這位突然暴起的青年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