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出現得甚是突然,但那女子卻似乎並未感到意外,只是隨意掃了一眼二人,神色依舊如常。

那兩人正是被王馬察覺到形跡可疑混在人群中的那兩人,他見二人果然不是衝著公子羽而來,當下暗自鬆了口氣。

而那兩人雖在穿著上作了掩飾,但說話舉止卻與尋常百姓大有出入。他二人聽了那女子之言,先時問話之人頓時神色一變,赫然看向面色慘白的石庚醜,怒道:“果然是那賊子!”

女子微微蹙眉,隨口問道:“你們又是何人?”

那兩人上前抱拳,一人沉聲道:“我二人乃楚州人氏,一年前石庚醜在楚州犯下大案,我二人的一位至交好友一家被此賊盡數殺害,並且還奪走了他家的一件傳家寶物。所幸案發之時,我們那位好友的側室正帶著幼子回鄉省親,才不致斷絕了香火。我二人受故友遺孀所託要為她夫家報仇尋回寶物,所以這些年一直在江湖上追尋鐵臂神猿的蹤跡,今日恰巧路過此地,見到此賊相貌,方知此惡賊竟已落入姑娘之手,故而斗膽相詢。”他說得義憤填膺,渾身都在微微發抖,似乎頗為激動。

圍觀人群一聽那被縛雙手之人果真就是朝廷的通緝要犯,頓時都大吃一驚,指點議論聲復又響起,更有膽小之人連忙向後縮了出去。

人群外馬車中的公子羽離得雖遠不曾聽到茶棚內的對話,但他遠遠瞧在眼裡,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哦?竟有此事?”那女子聞言,柳葉長眉便是一挑,同時上下打量了一眼二人,問道:“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石庚醜的下落,你二人又待如何?”

那人抱拳道:“姑娘能生擒此賊,足見武功非凡,不論姑娘是公門官差還是江湖遊俠,都算是做了一件大快人心之事,既然此賊是姑娘所擒,自然該由姑娘處置,所以我二人冒昧現身並非為了尋麻煩,只是想親自問一問這惡賊一件事,還望姑娘行個方便。”

石庚醜始終一言不發,此刻聞言卻不但臉色慘白,眼中更浮現出深深的悲哀嘲諷之色,只是不停冷笑。

那女子略作沉吟,隨後道:“只要不是自找麻煩,你二人儘管去問便是。”

那人面色一喜,隨即轉身看向石庚醜,忽然冷聲道:“東西呢?”說話間雙目冷光迸射,如刀般釘在石庚醜臉上。

石庚醜臉皮抽搐,他咬牙切齒的與那人對視,忽然連聲冷笑,嘶啞著聲音怒道:“好一幫兔死狗烹過河拆橋的傢伙!老子既然非死不可,那你們也別想好過……”

他話未說完,變故卻已驟起!

就在石庚醜說話之際,兩人中那一直未曾說話的男人忽然朝著那女子一躬身,旁人只以為他在向女子致謝,哪知他躬身低頭之時,背後衣領中就陡然射出六道烏影,閃電般射向女子咽喉!

此人背後衣服之內,竟藏有背箭之類的暗器!

而同時間,詢問石庚醜的那人也已原地暴掠而起,他反手朝腰間一抓,腰後碎布紛飛,一道匹練也似的刀光從後腰掠出,疾電般斬向石庚醜脖頸。

圍觀眾人見茶棚內驟然發生如此變故,驚叫聲響起一片,人群慌不迭往外退去,頓時亂作一團。

王馬兩道濃眉皺在了一起。

公子羽眯了眯雙眼,表情略顯複雜。

變起倉促,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尤其是那女子,本就與那二人不過數步距離,而因方才雙方一番簡短對話之後,她似乎並未對兩人有太多防備,而那人便是抓住了這個機會才猝然發出了他的暗器。

那六道烏影是被由那人藏在後背的機簧擊發,非但速度奇快瞬間已至女子咽喉要害,並且從顏色上看,那暗器上極有可能還淬了劇毒,就算這暗器不能一擊必殺,但只要女子的皮肉被刺傷劃破一丁點,只怕也得身中劇毒。

距離太近,暗器速度太快,看上去那女子非但意料不到,更已然無法躲避。

但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那女子卻忽然輕輕冷哼了一聲,就見她依舊端坐身形未動,只是右手秀掌倏然一翻掀起胸前斗篷一角,竟在那六道烏影逼至咽喉之前,盡數將之罩在了斗篷之內。

與此同時,她腳下疾挑,腳尖將那銀索挑得得向旁一偏。

石庚醜眼中只看到那一道冷電也似的刀光倏忽掠來,他瞳孔驟然收縮,渾身似已僵硬。石庚醜原本武功極為高強,尤其一雙長臂鐵掌有開碑裂石之力,所以江湖人稱“鐵臂神猿”。但他在半月之前與那女子相鬥時被她以奇門手法將他一身功力廢去大半,使得他如今重傷在身如同廢人,此刻雙手更被銀索捆住無法自由行動,此刻殺局驟現,他只有等死一途。

但那女子腳下一挑,動作雖看似隨意,但那銀索卻內含極大力道,將石庚醜也帶得向旁一個趔趄,那道凌厲刀光險險從他肩頭掠過,當真驚險至極!那一刀雖未砍下他的腦袋,卻也將他肩頭皮肉連同衣服削去一塊,痛得石庚醜悶哼一聲,怪臉一陣扭曲,臉色更慘白了幾分。

圍觀人群見茶棚內竟然陡起搏鬥,頓時大驚失色,眾人慌不迭又向外遠遠退開。

石庚醜鬼門關前轉了一圈,他驚魂未定,身形踉蹌正欲往女子身後跑去,豈料那人一刀不中並未退卻,他足尖點地身形急轉,隨即猱身再起,身法竟比先前更快更疾,手中刀化為一道冷芒,直向石庚醜後背劈去。

公子羽瞧得真切,不由微微皺眉。僅從那人的身形刀法便不難看出,此人的身手絕非尋常武林人物。

而那突施暗箭之人抬頭間瞥見那女子非但未曾被他暗器所傷,反而正冷眼盯著自己,當即心中一沉。一擊不中,此人便已不敢再輕易出手,身形就勢向旁一個翻滾,意圖與那女子拉開距離。

那女子驀然俏臉如罩寒霜,她左手一探抓住銀索,手腕輕抖之下,不但再次將石庚醜帶得向前撲去,銀索更宛如一條有了生命的長蛇從中蕩起一個半弧,向那道追命刀光反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