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父親提起這些陳年舊事,那年輕人有些不忍聽下去,拉起父親瘦骨嶙峋的手,安撫道,“孩兒寧可不娶,也要讓您安享晚年。”

“都是爹拖累了你啊……”老者把兒子的手壓住,眼睛裡覆上了一層水霧,回憶道,“那天,我們本來去德善堂看病,誰知那裡的大夫把我們帶到內堂之後也不診脈,而是和我們講了一件事。”

不用他說,宴蓉大致也能猜到是什麼了。

“就是教你們今天來回春堂唱這出戏?”

興許是她說話太直接,那父子二人臉上的表情有些侷促,又想到是自己理虧,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那你們為何會聽德善堂的?”這才是趙大夫最關心的問題。

“那人與我們說了,我這病再治個十年二十年的也不見得能痊癒,只能不斷靠藥物維持,保養,按照小民這家境,消耗實在太大,說回春堂是個大醫館,到時候鬧這麼一出,後半輩子的醫藥錢就有著落了,我兒也是憂心我的病,家裡面又拿不出這個錢,才答應了他們……”

“現在我什麼都不求,只求兩位大夫莫要將我兒送至官府衙門,我們會向外界澄清,還你回春堂以及眾大夫聲譽,如果有什麼損失,我們再去做工,賠償給您!”

那病人說著,低垂著目光,有些沒臉再看趙大夫和宴蓉。

一旁的兒子聽了,眼眶也是紅紅的。

宴蓉給趙大夫遞了個眼色:“趙大夫,這件事還是由你來裁決吧。”

趙大夫面無表情道:“縱使有再多苦衷,你們也不該平白汙衊旁人清白。”

那父子二人一聽,心下一沉,當下便認為他是要追究到底了,認命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見了絕望二字。

“不過……”趙大夫斟酌片刻,又道,“念你二人亦是受人唆使,且非出自本意,我們回春堂,就不追究了。望以後洗心革面,好生過日子,莫要再重蹈今日之覆轍。”

“恩人!多謝大恩人!恩人放心,我們日後一定不會再犯了!”

父子二人很是激動,見他們這架勢,似乎又要跪,趙大夫忙阻止,末了又連連扶額。

這對父子也是個耿直的,心眼實,難怪會輕易受人煽動。

打發走了二人,已經是日暮黃昏。

宴蓉也不急著走,還坐在涼亭裡和趙大夫嘮嗑。

“方才趙大夫聽見這件事乃德善堂所為,似乎很是……驚訝?”

趙大夫容色一僵,道:“真是什麼都逃不過容大夫的眼睛。”

說罷,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才嘆息道:“我和那德善堂的秦大夫原本是同門師兄弟,拜在師父門下修習醫術,他自幼性格頑劣,經常開罪其他同門,我護他比較多,後來大了卻喜歡爭強好勝,漸漸與我離心,我年長他幾歲,所以先他幾年下山,幾經輾轉來到京城,從神醫手中接手回春堂,後來慢慢又出了個德善堂,後來才知道管事的大夫姓秦,便是我那師弟。”

宴蓉眉心一跳,原以為這只是一起普通的同行競爭惡意陷害事件,沒想到背後還有這等淵源。

“那他這豈不是恩將仇報?”宴蓉毫不留情地評價道。

趙大夫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想必是還念著幾分同窗情誼。